追书网 > 网游竞技 > 弟弟 > 第 24 章

??二十四。

  已有的事,后必再有。已行的事,后必再行。日光之下并无新事。

  岂有一件事人能指着说,这是新的。哪知,在我们以前的世代,早已有了。

  已过的世代,无人记念,将来的世代,后来的人也不记念。

  ——传道书

  

  许平以为自己会睁着眼到天亮,没想到脑袋沾着枕头的下一秒,他就熟睡了。

  他什么梦也没有做,像一个被断电的机器人,手放在腹部平躺在床上,一整晚连身都没有翻一下。

  醒来的时候听到院墙外马路上洒水车经过的声音。

  五月就要结束了。

  天亮得越来越早,气温也逐渐攀升。带着湿润气息的春季像飞入林间的燕子,慢慢地再也看不见踪迹,而初夏的阳光则在爽朗干燥的东南风里一天天强烈起来。

  季节转换的周末总是有很多事要做。长袖衬衫该收进箱子里,短袖短裤该预备起来了,厚棉被该拆该洗,凉席凉鞋也是时候晾在阳台上散一散冬天的霉气。

  他睁开眼睛看到天花板上的旧痕,只觉得形状陌生,眨眨眼才想起来,自早己已经搬进爸爸的卧室。

  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里射进屋子,不管愿不愿意,这新的一天已经开始。

  许平慢吞吞地从床上爬起来,习惯性地伸手去摸床头柜上的眼镜。柜面上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眼镜在昨天已经被弟弟摔坏了。

  他缩回手坐在床边沉默一阵,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衣服慢慢穿起来。

  弟弟房间的门还是关着的。

  许平走进浴室,挤上牙膏,打开水龙头接了一杯水漱口,然后慢慢地刷起牙来。

  洗脸池的墙上挂着一面镜子,里面的人有着苍白的皮肤、小而尖的下巴和清澈的眼睛。也许是家庭遗传的原因,许平的皮肤非常细致,即使熬夜也从不会产生青春痘的问题。脖颈是男人中少见的细长,下巴的线条从侧面看有一种难以描绘的雅致和优美,虽然不像许川和许正那样拥有令人惊艳的英俊,但是却有一种高贵的洁净感,好像不属于这个红尘俗世似的。

  许平漱掉口中的泡沫,拿清水泼了泼脸。昨天被弟弟揍的地方还疼痛着,左眼的眼角青肿起来,唇边裂开的伤口没有愈合,今天已经完全变成了紫色。

  他轻轻地拿毛巾吸干了脸上的水珠,抬起头看见镜子中的自己,愣一愣,然后好像很厌恶似的迅速地转开眼。

  他低着头拉开浴室的门,下意识地踏出一步却撞在一具温暖的身体上。

  弟弟不知道什么时候j□j着上身安静地站在浴室的门口。

  许平迅速地后退两步。

  兄弟俩谁也没开口说话。

  许平沉默一阵,突然笑笑,道:“好了,赶快进来刷牙洗脸,我先去弄早饭。”

  他低着头把弟弟的身体推开在一边,迅速地侧身离开浴室。

  早饭是小米粥配酱菜,有脆瓜、玉笋和面筋,拿小碟子盛着放在饭桌中间,旁边是一小锅煮得金黄的小米粥。

  许正的饭量很大,平时这样的一锅总能喝得干干净净,这天早上却像没什么胃口似的不停地拿勺子搅着碗里的粥。

  许平一言不发只是垂着眼睛吃饭,竟然破天荒头一遭比弟弟先用完早餐。

  他站起身收拾碗筷,对弟弟道:“你慢慢吃,我还有事要做。”

  路过许正身边却被牢牢抓住手腕。

  许平转开脸用力地抽开手问:“什么事?”

  “早上哥哥要带我要去跑步的。”

  许平抿着嘴沉默了一会儿,道:“对不起,我忘了。”

  他是真的忘了,这么多年的习惯,今天早上他竟然什么也没想起来。

  许正又凑上来要碰他,许平退开一步,脸却面对着厨房平静道:“今天可以不去吗?我有很多事要做。”

  丢下这句话他就要抱着碗盘往厨房走,弟弟猛地扑上来从后面抱住他的腰。

  “哐当”一声,碗盘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许平用力地挣脱开弟弟,埋头蹲在地上捡碎瓷片,轻轻道:“你看你!害我把碗都砸了。以后不要冲过来抱住我。好好喝你的粥,今天不去跑步了。”

  许正没说话。

  明明知道弟弟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许平却不想回头。

  他听到弟弟重新坐回椅子上,拿起勺子的声音。

  即使觉得难受也要继续生活下去,后面的人是用看不见的血缘线维系着的弟弟,一边这么想着一边觉得客厅的空气都稀薄起来,许平捧着碎瓷向厨房匆匆跑去。

  

  上午在挂钟摇摆的嘀嗒声中过去了。

  许平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埋头写了两份卷子,连昨天的大题也不知怎么随手就攻克了。心里越是烦闷,精神就越是集中,好像要把那些无法倾诉的感情全都化成墨汁从笔端流出似的。

  弟弟没有来敲他的房门。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胸口闷闷的,像是得了哮喘病,哪怕张大嘴呼吸也觉得空气不够。

  午饭是在一片安静中吃完的。

  弟弟穿着白色的T恤坐在许平的对面笨拙地扒着米饭。因为是周末,两个人都不用去学校,所以这一天就显得更加漫长。

  半敞的窗户外传来嘈杂声,不知道是单元里哪一户邻居买了新的冰箱,正叫嚷着让工人小心地搬上楼去。

  许平在厨房慢慢地洗碗,弟弟就端正地坐在沙发上看午间的《动物世界》。

  今天栏目的主题是狮子的j□j。

  “在母狮大约每两年才有一次的发情期内,公狮子会形影不离地伴随左右。每次j□j的时间只有短短的几分钟,但是每天j□j的次数却可以达到五十次以上……”

  许平洗干净手,把围裙解下来挂在厨房门后。

  他捋平袖子,低头对沙发上的弟弟道:“我要出门一下。”

  许正转过头,慢慢问:“哥哥去哪?”

  “去朋友那里取资料。”

  许正从沙发上站起来。

  “我一个人去就好,你不用跟来。”

  许正停下动作,慢慢想了想,低头道:“哦。”

  许平抿抿嘴,还是忍不住叮嘱道:“你一个人在家,不要出去乱跑。钥匙我带在身上,有人敲门你不要开,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处理。”

  许正慢慢答应了一声。

  弟弟低着头像被主人抛弃的大狗一样的表情让许平心里痛了一下,他迅速地转开头。

  

  沿着河堤栽了很多杨柳,微风一吹,嫩绿的枝条就在风中摆动。

  自行车摔坏了,出门的时候看到后轮的链条从车轴上脱落,想去哪里只能靠走。

  许平站在石堤上,河上吹过来的风拂乱了他的头发,绿色的水面泛起粼粼的金波。

  身后的小道上有年轻的母亲推着婴儿车在散步,长椅上坐着相拥绵绵叙话的情侣,有附近的大学生斜背着书包匆匆走过。

  许平从地上捡起一块扁平的石头横着扔了出去。石头在水面跳了三下,终于“嗵”一声沉入水底。

  “小同志,能不能帮我们照个像?”

  许平点点头,接过相机。

  一家三口趁天气好出来踏青,年幼的儿子搂着妈妈的脖子被抱在怀里。

  “准备好,一,二,三!”

  数到三的时候,年轻的夫妻不约而同地微笑起来,两三岁的儿子却不知道为何突然大哭大闹。

  “怎么啦?哪里不舒服吗?”妈妈这样哄着儿子。

  “冰糖葫芦!”小孩子大声喊着。

  “好好好,等一下给你买冰糖葫芦。”妈妈这样宽慰道。

  “买什么买!都是你把他给惯的!出来没走几步就要人抱,看见什么好吃的就闹着要买,养成这个毛病了以后怎么办?!”

  “滚你的吧!你就是舍不得那俩钱!他才几岁?!吃个糖芦葫怎么了?!你不疼儿子我自己掏钱买!”对着儿子无比温柔耐心的妈妈转头生猛地训斥着丈夫。

  “你懂个屁!我怎么不疼儿子?!我那是要从小给他立个好榜样!你这个当妈的就会溺爱他。慈母多败儿!你懂不懂?!”

  嘴架打得正欢的时候,儿子突然“哇”一声大哭起来,夫妻俩又一齐慌张地去哄。

  这样无聊的对话却让许平从内心深处感到由衷的寂寞。他把照相机还给对方,慢慢地步下河堤。

  对弟弟说要拿资料不过是自己离开家的借口。许正在的地方,就像是水流中的漩涡,卷走了自己所有的感情和心力,越是挣扎,越是沦陷得快,慢慢的,好像连存在的空间和呼吸的氧气都被夺去。可是自己的痛苦,在这个世界上又能说给谁听?

  他站在路上茫然四顾,竟发现自己无处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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