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暗黑纪元 > 第七十七章 弥留之际的顿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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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时分,山丘下尸横遍野,雷奥等人经过两个时辰的防卫,确切的说,这种防卫从一开始便转成了杀戮。布罗德士兵一片一片的倒下,接着一片一片的涌上来,再一片一片的倒下。到底要从这里留下多少亡魂尤利西斯才能罢休。

  经过这一夜的混战,这个山丘想必以后也会因此有了名字吧......

  突然,人海中传来号角声和不断的吆喝:“收兵!撤退!陛下有令!”

  布罗德士兵们听到这一讯息,似是解脱一般转身便撤。

  雷奥见状,举手示意同伴们也停止攻击。

  “怎么回事?还没进行完就撤了?”蕾蒂收回弓箭,来到雷奥旁边问道。

  “一定不是这么简单,布罗德帝国中不乏高超的异能者和魔法师,可是连个人影都没见到。”

  雷奥接着转身寻找路西法。“你确定黑暗中一定有人埋伏?”

  路西法忽闪着翅膀,一边俯视地面一边向雷奥靠近。地表之上已经没有落脚的空隙,全是碎尸残肢,血流成河。

  “黑暗中一定有人在监视着我们,但直到收兵也未露面,不知道再搞什么把戏。”

  各自为战的艾奥洛、特洛伊、阿卡莎、塞夫和阿勒尔都不约而同与雷奥会聚一处了。

  “你们都没有受伤吧?”雷奥仔细打量着每一个人,关心的问道。

  “当然没事,这些人就像故意送死一样,只知道一股劲的包围猛冲。”

  “没事就好,说起来的确有些令人不解。”

  雷奥无法理解,对这结果感到十分意外。而且自己和同伴们竟然毫发无伤,也让他自己感到惊讶。

  “那边有条河溪,先去清洗身上的血渍,休息一下吧!”

  雷奥先行,带领众人来到一条河流边。

  阿卡莎撕开早已准备好的白布,擦拭着巨剑。

  “你看!这么多乌鸦。”

  蕾蒂手指天空。

  “乌鸦已经闻到血腥味,看到这原野上的遍地尸体,正准备大快朵颐呢!”

  “它们不敢下来耶!”

  “等我们一走,它们就会争先恐后,飞向尸体了!”

  这时,从远处黑暗中清晰地传来震耳的马蹄声,只闻其声便能想到是千军万马正势如破竹的从黑暗中袭来。

  “他们重整队伍后又来送死了?”

  蕾蒂一言,艾奥洛摸向怀中的导力枪。

  雷奥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望着黑暗处,心想:或许这一次能从其中找出点头绪。

  可是,一句呼喊却令他膛目结舌,非但没有找到头绪,反而事情更加扑朔迷离了。

  “国王!国王!密克罗罗在此!”

  不仅仅是雷奥感到惊讶,众人听到密克罗罗的声音后都感到万分惊讶。

  “在这里!”阿勒尔喊道。

  大军的铁蹄踩踏着尸体从山丘往河边奔来。

  密克罗罗的面容渐渐显露在大家眼前。雷奥上前问道:“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密克罗罗跳下马,对雷奥鞠了一躬,说道:“陛下,不是您托人传信于我的吗?”

  “什么?!”雷奥半响没有说出话来。

  “陛下,难道不是......”

  阿卡莎接过话问道:“那封信呢?”

  密克罗罗双手摸索着身体,“在这!”密克罗罗从铠甲中逃出一封皱皱巴巴的信纸。

  阿卡莎一把夺过信转到月光下展开。“怪不得,雷奥,和你的笔迹一模一样,如果不是和你在一起,我也会信以为真。”

  雷奥接过信从头快速看了一遍后。揉成纸团丢到河里。

  “这样可不好,此人模仿能力极强,足以以假乱真。这次我们确实遇敌,如果下次不在城内,一封信可令天下大乱。”

  “我们......”

  “不要急,既来之则安之。那我们将计就计,顺便拿下乌尔夫的一座城。”

  艾奥洛听到雷奥要攻打乌尔夫,轻轻推开阿卡莎,走到雷奥跟前:“您要开战?”

  “回答你这个问题前,我先问你一个问题。”

  “请说!”

  “你为何背叛自己的国家?”

  “因为杰姆斯不识天下趋势,更不理解天下生灵的心,而懂得这一切的,为今天下只有你。所以为了太平我与你当初的选择一样,即使背负叛国的骂名,也要拯救布罗德大陆于涂炭之中!”

  “说得好,那么阻挡太平之道之人绝不容情。我要给杰姆斯一点教训,你大可放心,我绝不会伤害一条无辜的生命。”

  漫天的尘土不时在黑晃晃的路上飞扬。天空一片漆黑,这座城不久就要陷落了!

  城下连绵的屋檐掩映在望不尽的黑色中,形成一片漆黑的海。住在屋里的人们,知道自己的命运吗?艾奥洛跟随雷奥进军乌尔夫安东尼斯州的城池的路上,选择要攻打的城堡的主人即是麦哲恩。

  雷奥的军队涌进之后,必定先在城下纵火。一旦防守的一方决意死守,进攻的一方必首先焚烧城池,这已是战争的常识了。那时,慌乱的人群定会在大火之中哭号震天,极其悲惨。

  一想到这些,艾奥洛就觉自己罪孽深重,好像是他害了那些无辜的生灵。想着想着不禁看着走在大军最前头的雷奥,他说绝不会伤害无辜的生命,他到底会怎么做呢?

  日出时分,最初在西南方燃烧起来的火焰,已经蔓延到十几处,熊熊的火光把天空映衬得分外迷人。太阳已经初露山头,城内的人们早已开始忙得团团转。

  有的在搬运防枪弹的竹捆,有的在紧闭的大门内搭建箭台,有的在准备篝火用的木柴,还有的在忙着烧火做饭......

  麦哲恩正在城堡搭大厅里,指挥着将士守城。

  一瞬间,死亡的感觉袭遍了全身,就连他历来执著追求的荣誉,光芒都变得暗淡。

  从一出生就只为征战的男人,到了临终,所剩下的竟然只有懦弱、懒惰和疲劳。麦哲恩此时懒懒地闭上了眼睛。

  果如麦哲恩所料的一样,当日,雷奥并没有立刻向城池发起进攻,这夜平安无事地过去了。

  为了试探麦哲恩,先头小股部队只是随处放了几把火。可是,佯攻却起到了意想不到的作用,据说德文手下两名少尉当日就投降了。

  第二日,以雷奥为先锋的部队,向麦哲恩的巢穴—夕炎城逼压而来。

  进军的途中,雷奥派出一支先行军到处招抚麦哲恩残部,安抚当地百姓。

  在完全包围了夕炎城后,仍然不放弃最后的努力,又一次派出阿勒尔前来劝降,可是,此时麦哲恩甚至连城门都不开了。这样一来,请求援军的情报也就断链了。

  雷奥把大营驻扎在夕炎城南边的狂歌山,坐镇指挥全局。可以说,这次对阵是乱世之中的意志比拼,是性格迥异、超越胜负之境的两位大将的荣誉之战,非比寻常。

  雷奥首先命人集中火力,向石墙高筑、屹立在城池入口处的七层堡垒猛烈射击。可是,对方却没有丝毫反应。

  大概是距离太远了,枪弹打不到。于是,雷奥选出精兵组成一支突击队,带着导力枪一举突入了城内,结果发现,城内竟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接到报告,雷奥笑了一声。“空城计!还真让我大吃一惊!好,我倒要看看你还会耍什么花招。”

  雷奥以为,麦哲恩白天不敢和自己对抗,定是想等到夜里向大营发动偷袭。为名誉而战的麦哲恩完全会做出这样的事。因此,雷奥命令严守各处,防止偷袭。

  就这样,又是一整天,依然是雷奥单方面的行动。

  夜幕降临,一切再一次融入了夜色之中。

  此前一直静谧地耸立在夜色之中的堡垒,出现了动静,五层之上全都灯火通明。

  “奇怪啊,他们鬼鬼祟祟的,到底想干什么。”密克罗罗问道。

  “看来,他们是要商议夜袭的诡计了。”

  “决不可麻痹大意,马上发动进攻,从哪个方位都可以,一定要阻止麦哲恩偷袭。”

  雷奥不光不忙,命军队不断燃起篝火,制造声势。可是,不久之后,传入他们耳朵里的,竟是出人意料的鼓声和悲悲切切的竖琴之声。

  “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不至于在此时大行酒宴吧?”

  正在雷奥一方满腹狐疑的时候,围绕在堡垒周围的箭楼也都掌上了灯火。

  “真是奇怪啊......他们确是在饮酒弹歌啊。”

  其实雷奥的猜测丝毫不错。此时的麦哲恩,正带着残存的部下、侍卫以及侍从聚集在巍峨的堡垒第七层,饮酒作歌。

  “请大家原谅我。都是因为那该死的叛徒艾奥洛,我才落到了今天这地步,虽是悲切,但是莫要慌乱。今晚大家可以开怀畅饮,尽情歌唱。明日,或许我们已经变成了朝霞,消失在这个乱世的尘埃里了。”

  这就是一直拘泥于虚荣、戎马一生的麦哲恩的最后一幕,只见他脸上熠熠生辉,眼神十分满足。

  开始时,麦哲恩似还能悟出一些人生的真谛,渐渐地,他的酩酊醉意,让人看了不觉痛心、可悲。什么荣誉、意志,全都是些虚无飘渺的东西,都是鬼话!实际上,他内心里潜藏的是淤泥一样的迷惘、愚蠢和执著。

  然而,当麦哲恩在堡垒中尽情欢乐之际,艾奥洛却在大营内静静地反思沉思。

  雷奥没有骗他,正如雷奥保证的一样,没有伤害一人。他坚信为了天下的太平与雷奥并肩作战是正确的。而近在咫尺的麦哲恩,仍不思悔改,不明雷奥的心,尽情地粉饰着生命的余晖,这难道不是更可悲吗?

  “艾奥洛。”雷奥从背后塞给艾奥洛一杯酒。“喝吧,今夜是他们最后的宴会了。我们也借此小饮几杯。”

  “雷奥,为何杰姆斯没有任何动静,难道看着麦哲恩去死?”

  雷奥抽出一块绢布垫在满是朝露的石块上,慢慢坐下来。

  “这个问题你应当面问他。”

  “......”

  “我刚才重新思考了一遍。布罗德大军突然离去,密克罗罗突然来此,杰姆斯按兵不动,这一些事情一定是有人在从中操作。”

  “会是谁有如此大的权力?”

  “不知,所有的谜团都是此人故意制造出来的。不过,我一定会查出真相,说不定这个人就是那个神秘人......”

  “神秘人?”

  “没事,慢慢再告诉你吧,来,喝。”

  雷奥和艾奥洛碰杯小饮了一口,望着无尽黑夜中耸立的灯火通亮的堡垒。

  “麦哲恩在这最后的时光里我希望他能顿悟,出城投降。”

  “哎,他可是顽固之人。怎可放下架子轻易投降。”

  “这个时候还在想着虚无的身份,只顾及那微不足道的薄面。面对着一个“死”字,作最后的争斗。不,或许每个人内心都惧怕这种斗争,方强装笑颜,饮酒、唱歌、跳舞......”

  堡垒中的麦哲恩摇晃着身子从座椅上站起来,走到窗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望望灰蒙的天空,又俯视四方,“大家都歇息了,天快要亮了。我也要小睡一会儿,在此期间,若有逃命的,只管逃去便是,无妨。”

  “是。”寸步不离的侍卫回道。

  “雷奥必定于天亮时发最后的攻击。因此,当我醒来,无论是谁,只要还留在这里,我会毫不留情地杀死他。你们明白了?”

  厉声吩咐完毕,麦哲恩走到了室内。他的脚步跟平常一样稳健,眼睛也炯炯有神。

  这一番话其中的意思是逼大家投向雷奥。或许在这一刻,麦哲恩也有所醒悟,但是为了荣誉,为了面子宁愿一死,也不会像艾奥洛一样背上骂名。

  当夜色渐渐地褪去,夕炎山上号角长呜、鼓声震天。

  战斗从大清早就已开始,进攻一方的军队没有别的选择,只能破城而入,四处展开了白刃战。

  一支闯进的部队杀到了堡垒的入口处,此时的堡垒上,已经没有一个侍从活着了。

  就这样,近午,留在堡垒三层以上的,已不足三百人了。然而,每一个都是忠于麦哲恩的精兵强将,都是心甘情愿殉死的勇士。

  此刻,三百名勇士和攻到堡垒二层的敌人,在狭窄的楼梯展开了殊死搏斗。当进攻方突入到第三层,麦哲恩拼死抵抗,向敌人猛烈反击,然而,每一次都被雷奥一方逼了回来。

  雷奥的军队早已把城池围了个水泄不通,一阵阵喊杀声直冲云霄。这样的呐喊自然大大鼓舞了进攻方的士气,同时,麦哲恩的人马渐渐地减少了......

  再之后的情景,有奋不顾身地杀入敌阵、一去不回者,有并非战死而是缴枪投降者,也有落荒而逃者。

  麦哲恩自己也是三次追杀敌人,三次退回室内。与其说是为了杀敌,不如说是为了用尽所有力气,为自己寻得合适的死期。

  时光穿梭,不知何时,太阳已经西斜了,恐已是申时。

  “好了,到时候了。”麦哲恩在房中脱去盔甲。

  “你到下面检查一下,可以点火了。”

  “遵命。”仅剩的一个侍从应了一声,夺出房中再次向楼下奔去。

  “艾奥洛!你好好看着!”麦哲恩突然自言自语,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偌大的堡垒七层之上除了麦哲恩,只余三十多具尸体了。然而,在麦哲恩心中,他们都没有死,都在凝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和自己说话。胜家轻轻地抚过离自己最近的一名士兵的面颊,紧咬着牙关走出了房间。

  剩下的近侍们均已退到了四层、五层,为了不让敌人近前,为了给麦哲恩赢得最后的时间,所有的人都在殊死拼杀。

  突然,一股冲天的大火从七层升起。

  “雷奥的士兵们,你们听着!!”

  麦哲恩的身影出现在了滚滚浓烟之上,进攻堡垒最高层的士兵们不约而同地手搭额头往上观看。

  “你们都给我好好地看着,看一看伟大的麦哲恩是如何战斗的......”

  下面顿时一片哗然。

  麦哲恩一只脚踩在栏杆上,虽然此时下面有几千双眼睛在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然而他觉得,只有身后那些在生死之际没有离开自己壮烈战死的士兵们在热切地望着他。

  “我麦哲恩决不会给你们丢脸!艾奥洛!你好好看着,看一个老将军悲壮的最后一刻......”

  麦哲恩手持骑士剑,借着栏杆跳跃到五层平台上,惯性使他向前翻滚一下,站起身连刺死两名士兵。

  阳光下,一道白刃一闪而过,喷涌而出的血柱在蔚蓝的天空画出一道虹光。士兵从左肋刺人的长剑直直刺破右背,接着,又一名士兵回手紧跟一剑,从胸膛穿入后背,一气刺穿了腹部。

  麦哲恩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睁开眼睛,把剑用力抛向空中,士兵们齐力收剑,将麦哲恩的五脏六腑全带了出来。

  麦哲恩伴随着一种奇异之声,跌向了堡垒下方的人群。

  就在这一瞬间,隆隆的爆炸声一阵接着一阵,把大地都震得摇晃起来,七层堡垒轰然倒塌在滚滚浓烟之中......

  雷奥等人并排站在大营前,目睹了麦哲恩以及他的城堡最后的一刻。

  “麦哲恩啊,你在最后的时刻一定明白我的用心,才会利用一夜的时间驱散愿意活命之人。可惜......你宁愿悲壮的战死也不愿出城投降,宁愿守住那微不足道、虚假的荣誉也不愿亲眼所见太平的曙光......”

  艾奥洛哽咽的说完,眼睛泛红。

  雷奥见此,与众人一齐向滚滚浓烟的废墟中深深的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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