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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焘看着施凤来。
双目有神，但是满是疲惫。嘴角微沉，却满含冀希。
“小将军文治武功老夫观朝堂上无出其右者，今朝堂党锢之祸风靡，小将军当爱惜羽毛以免以后朝堂之上落人口实，徒然受制于人或是引而不发留下把柄，乃苍生不幸。”
李焘看着面前的老人，他目光深邃悠远，却满是疲惫，他面色苍白倔强，却有一丝绝望，他是真的爱惜自己上门提醒来了。但是~~~
李焘望向窗外街面熙熙攘攘的人群，垂首向施凤来施以大礼。
施凤来看他满目决绝，不由得闭上了眼睛，两人新交，只这一个眼神早已互相理解深入骨髓。
李焘道：“吾爱这文明，她源远流长流芳百世。”
他目光扫过街面落到施凤来身上接着说道：“吾亦爱这文明，她恬静悠然颐养万民。”
“吾深爱这文明，她宅心仁厚朴实善良。”
“吾只爱这文明，她坚忍刚强伟大包容。”
“所以吾来于此，吾非这文明下襁褓中的幼子，吾亦非这文明血液中的蛀虫，这文明如此美丽可爱，吾只愿成为她的盔甲抵御外强，手中刀剑沥顽敌血液，口中利齿吞万里*，吾愿助她丰饶，成就她的强大，怜惜她的美丽，铸就她的刚强，莫说是诛杀几个异族宵小，即便是屠异族万千血液浇天下数万国土亦在所不惜，虽刀剑加身，甚至化为齑粉亦终生无悔。”
施凤来看着他良久不语：“志在于此，缘何远离朝堂？”
李焘目光凌厉，看着施凤来：“吾只爱这文明，不爱这朝堂。”
“汝只忠于这文明，非是忠于这朝堂？”施凤来以手击案，巨响四散。
李焘垂首不言。
“不敬，此大不敬，诛心之言，大祸之言，小将军如何有此种想法？朝堂糜烂不假，但亦非无有转机，当今天子圣明~~~当今天子~~~当今天子~~~”
圣明？施凤来徒然发现这些个伟大的词汇加注在天子身上连自己都不能信服。他上台之后坐的哪一间事儿不是自毁城墙，颐养蛀虫？
李焘并不是不想隐瞒，但只看到施凤来的第一眼就已经明白了在这老人面前所有谎言都将乏力，所有真相都将无法掩盖。
于是李焘在赌，施凤来此次致仕直到死去都未曾回眸朝堂一眼，哪怕字里行间破碎的文字都无迹可寻。
他并非不爱这文明，只是已经无奈现状，对这朝堂彻底死心，心死之人何谋安国？
而此时的李焘亦犹如将老人血淋淋的伤口再次翻转出来，并恶狠狠的撒上了一把盐。
老人为国几近二十载，在李焘眼中却是不应该存在的，无法挽救的，早已糜烂的，甚至是早已死去的。
老人气的浑身哆嗦，以手指李焘铁青面色：“竖子！竖子~~~”
指了半天又复无言。
四十多岁只是半老，刚贴天命之年，李焘此时看去，老人面色竟如耄耋之年不复神采。
那老者默默不语往房外走去，腰弯背陀，鲐背苍耈，每一步似是沉重不可高抬，堪堪走到门口徒然一口长血吐出，口中只叫：“贼老天！”仰面跌倒，昏了过去。
李焘大惊，疾步向前，诛心之言竟然让这游鱼般在朝堂厮混几十年的人受如此重创，李焘愕然。此时书生执念之深竟至于斯。
家仆等人七手八脚的将老者救起，李焘背了往郎中处奔跑。
大街上看到疾驰的防守大人背了一位老者，各自焦心，众人拥簇前行，只以为这背上老者是李焘亲眷。
徒然大街上传来一声娇喝：“何以至此？小贼放下我爹爹！”
李焘大惊，回头时有一娇小惊艳女子分开人群，径直奔向李焘。李焘停身，那女子来到近前，抓住施凤来手腕把脉良久焦急道：“急火攻心？我父亲怎会急火攻心？便是朝堂相逼甚急父亲致仕也是风清云淡，缘何如此？”
“姑娘是谁？”李焘皱眉道。
那女子虽然焦急倒也不失礼仪，福了一福到：“小女子施巧巧，给公子作揖了，我爹爹缘何如此还望公子相告。”
李焘支支吾吾道：“说来话长，吾先行带令尊前去医治，小娘子回头再说可好？”
施巧巧怒道：“定是你这小贼，我爹爹才至于此。”
一边恼了众人：“防守大人仁义无双怎会欺负一位老者，姑娘切莫冤枉好人！”李焘老脸通红，还好背人跑了良久脸红旁人只以为是累得。
李焘又道：“姑娘，令尊要紧，速去看郎中才是要务。”
施巧巧道：“父亲身体一向良好，此番急火攻心倒不至于姓名堪忧，公子可将我父带与客栈，我等好生照料几日便可康复。”
李焘不放心，开玩笑这可是历史名人，活活被自个儿气死，李焘不成千古罪人了？
当下言道：“姑娘还是去看看大夫也好。”
又有一位夫人分开人群进来，巧巧连忙施礼：“母亲来了。”正是施凤来原配夫人张氏。
张氏言：“这位相公可听小女一言，小女久习岐黄，施药医人非比寻常，相公大可依之。”
施巧巧骄傲的扬起俊俏小脸，意思明显：本姑娘压根瞧不上你们这里这些半吊子郎中。李焘无奈只得背负着施凤来往客栈去，背上可是首辅，别人背负他可是非常不放心的。
待到客栈中李焘放下施凤来，看到大家都焦急照顾，转身欲走，冷不防有施家小女巧巧者当门拦住。面色及其恼怒：“你这小贼，我父亲历三朝为官，就算此次致仕都未曾慌乱，你竟然能以言行将他老人家气晕，倒也好本事。”
那小娘子面色骄悍，小脸似是气的通红娇艳，李焘只感到双脚发虚：“这个这个~~~”
“如若今天不说的明白，需得等我父醒来问的明白才能走，我父虽已致仕，也不是是个人就可以揉捏的，今番说不明白别想走。”
李焘心中哀叫：这施凤来性情柔和，生平不加人颜色，其母亦是贤良淑德，怎生的此泼辣大胆之女？不由得苦笑不已。妙算无双的李某人终于碰上了自己的命中克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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