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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日清晨，天光方亮，李焘起床，洗漱晨跑。拐过新建的一排住房，前边是一大片园圃，苗儿青翠欲滴，鲜亮可爱。
唐秀儿背了双手，踩着小碎步小心的行走在嫩苗中间。四周雯雯的水气环绕，悠悠几分仙气缭绕，那唐秀儿面色鲜亮，朝霞映红了她的面庞，妖娆娇艳，又平添几分妖艳，仙与妖，矛盾而又奇特的结合体。
李焘看了，笑着打了一声招呼：“早！”
唐秀儿也笑了：“早！”她贪婪的闭上双眼，这是平常的味道，恰似两个亲切的邻居，安逸舒适的相见，无有阴谋诡诈，无有厮杀拼命，大家心里安逸如婴儿初始，豁达如天光初现。
李焘退去阴谋的外皮竟是如此可爱的一个男人，不是男孩。
另一个声音在她心中回响，那唐秀儿摇了摇自己可爱的脑袋，望向李焘的背影，李焘转过街角，两个邻居经过李焘习惯似的打招呼：“早！”
邻居亦笑着打招呼：“操守大人早。”
唐秀儿心中另一个声音响起：“他是男人！”
另一个声音挣扎着：“是男孩！”
唐秀儿捂住自己的心口，那里跳的好凶，皱眉奇怪：“为什么慌慌的？”
她不知道，但是这心里真的是慌慌的，她问自己：“我慌慌的了吗？”
一个声音笑着：“果然慌慌的。”另一个声音挣扎道：“明明没有。”
“唐小姐，应该吃饭了。”唐秀儿回头，自己的跟班兼保镖兼看押者兼仆人兼小厮一个大男孩正一脸无辜的看着自己，唐秀儿看到他就笑了，坏坏的，柔柔的，男孩子脸就红了，就像熟透的苹果，因为唐小姐见了他总是笑，笑得好看极了，所以他见了唐小姐总是脸红，脸红极了。唐秀儿依旧倒背了双手，静悄悄的跟在大男孩的身后，慢慢离去。
蕰蕴地雾气依旧笼罩着苗圃，水气慢慢扩散，四周空气似乎在急剧的抽吸，太阳升起的时候，雾气已经完全消散，李焘领着数十骑将早上的宁静践踏成碎片，四周人声开始喧哗起来。
唐秀儿出现，冷冰冰的看着李焘：“半月有余，小李大人思虑如何了？本教使者等的够久的了。”
李焘依旧在笑，职业化的那种，让人看着就想揍他，但是唐秀儿不敢，也打不过：“再等等吧，我养的都不累，你们急啥？”说着打马前行，唐秀儿冷冰冰的看着他的背影，看着他一路跟人大招呼：“早！”
路人总是很有规矩的低头：“早！”唐秀儿紧攥拳头，峨眉高挑，那是发火的征兆，但是终究是没有发火，她轻轻叹了口气，身后男孩冷冷的说：“唐小姐要回房了。”
女子轻喔了一声，转身又进了自己的小院。又回头问男孩：“你早上还脸红，现在为什么冷冰冰的。”
男孩道：“唐小姐看到操守大人笑，我便与你笑，小姐看到操守大人冷冰冰的我便与你冷冰冰的。”那男孩本会脸红，但是现在依旧冷冰冰的。
女子心底轻颤：“又是李焘。”
男孩又道：“李大人救了俺全家。”
女子冷道：“呆子！”
男孩又道：“李大人救了俺全村。”
女子耻笑一声：“傻子！”
男孩怒道：“俺不是傻子！”
女子白了他一眼：“才怪！”男孩挠了挠头皮，小声说道：“反正俺不是傻子！”
李焘出了县城，城外驿站处，几个面有菜色的短衣年轻人被看押在房前，各自蜷缩了身体，一动不动，看到李焘数十骑踏飞漫天尘土前来，竟还是一动未动。
李焘近前看了他们一眼：“大清早，如此懒惰，有辱斯文。”
为首的男子懒洋洋地笑道：“似大人这般，知道斯文何物？
李焘笑道：“你便是那王福春？”
男子笑道：“行不更名。”
李焘将手中卷子扬起扔道他身上：“喏，你的。”
男子捡起，苦笑了一下：“这些狗官。”他抬起头笑着问李焘：“李大千户是准备杀还是准备剐？”
李焘皱眉道：“文人傲骨？”
男子笑道：“然也！”
李焘展颜：“打打杀杀什么的最讨厌了，跟本大人逛逛吧，这两天一直跟着本大人看看。”
王福春一愣：“汝不杀吾？”
李焘哈哈大笑：“本大人此来杀过谁？”
王福春哈哈大笑：“这个真不知，大人肯定不会于我等面前杀人，当此时杀的也就是我等了。”
李焘笑道：“王秀才说的极是。”他面色随之阴沉“文人傲骨什么的最讨厌了！”
此间北去数十里，一路黄土遮天，不见寸绿，一片末日情景，待到沙河流域只见延河南岸流域一片郁郁葱葱，相望不远便耸立一座巨大的水车，沿河恰似一带绿洲，两岸皆是郁郁葱葱的豆类，高粱作物，田间多有小农除草翻土忙碌不休。有几个小吏赤了脚站于田埂上与那小农攀谈，看到健马驰来竟浑然不惧，一手指着大怒道：“此间多有田亩，不可纵马践踏。”
王福春几个书生面面相觑，这小吏竟不识的李焘。
奇怪在于那李姓奸贼真的停了健马，几个护卫相护，小心翼翼的上了田埂道：“在下省的，绝不敢踩踏田亩。”
那几吏员近了，看着这帮人兵强马壮却也不惧：“那里来的官家？此去向南不过四十里便是县城所在，这田间杂草颇多，莫伤了腿脚反而不美。”
李焘笑道：“老丈，只是此来一路黄土遮蔽，如此一衣带水两岸田亩相间此间吏员是那位？”王福春看到那一身小吏打扮的人手脚粗大，并非像是有学问之人，难免有些轻看，李焘看到他们满面揶揄微微笑道：“老丈，此间开荒多少？”
那老丈见李焘问及，一脸骄傲道：“咱们搬迁至此不过两月开荒四万亩，沿岸建堡七座，兴建道路百里有余，安民六千余，咱们家操守大人出资数千两沿河建大水车二十余，浇灌无碍，只等秋间成熟，下年衣食无忧已。”
王福春听得咋舌不已，怒道：“那李贼强迁尔等至此，尔等离却家乡，忘了祖宗，竟颂起那李贼来，观你老成，却如此数典忘祖，不孝子孙。”
那老吏被骂的面红耳赤不得相言，那李焘听了冷冷道：“迂腐，尔等今世为人，百年为族，如若自己的子孙在家乡无法求活，是愿意让他们谋求生路还是在原地活活饿死？”
众书生默默不语，只有那王福春冷笑：“巧言令色，勤耕多织，祖地可养今人便可养来人，如何离了祖地便活不得？”
岂料身后急了几个跟老吏行来的老者：“吾等皆为良民，年年辛勤，怎敌岁课愈来愈重，土豪劣绅年年加租敲诈，卖田卖房不得生活，更兼数年大旱朝廷何时管我等死活，不寻他路举家皆亡，如此奈何？”
王福春大怒：“岂忘了那些恶吏奸邪手中棍棒，掌中皮鞭菜将你们迁至此地，如何现在颂歌起来，难道那些皆是好人不成？”
老农亦怒道：“黄口小儿，汝可知吾等不是不想搬迁，官家两张口，搬家生死两茫茫，家家担心害怕，谁人肯搬？如早知操守大人舍财舍粮于我等那个还会不愿搬迁，操守大人出此下策也是我等相逼，无有办法，小贼一直在辱骂操守大人离间我等是何居心？看尔等不像好人，拿住去见屯堡防守官。”
几个老农吆吆喝喝便欲动手锁拿王福春，王福春彻底呆住，这才几天，民心所向竟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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