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湖海天子 > 第三章 三大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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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外一人道:“蒲少侠,你慌慌张张的,发生了何事?”说话这人是向乘风的第二十三个弟子,位列第六代十三太保之中的白杰。他负责在厅外接客。

  那姓蒲的男子来不及和白杰说话,直闯了进来,道:“师父不好了。”泰山派掌门田万海见是六弟子蒲少春,忙起身斥道:“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没有一点礼数。”蒲少春哭道:“师父,大师兄……大师兄被人害死了。”田万海大叫一声,弹身而起:“什么?”只觉五雷轰顶,两眼漆黑,身子一晃,险些摔倒在地。

  蒲少春口中的大师兄叫田少坤,乃是田万海的爱子。神剑山庄防范再三,却还是在济南府的地界上死了一个江湖人物,而且还是名门大派泰山派掌门的爱子,群豪无不均感惊诧,一齐向向乘风望去,果见向乘风的眉头皱了起来。

  旁边的嵩山派掌门苏铮扶了田万海一把,道:“田兄,田兄。”田万海到底是一派之长,修为不俗,稍一定神,神智恢复,含着泪厉声道:“是谁干的?”

  蒲少春道:“不知道。今天一早,大师兄没了踪影,你让我们四下里寻找。我和五师兄在城南一代寻访,无意见到几个捕快带着一个仵作出城,说是城外官道旁的树林之中发现了死人,我们并未在意。但没过多久,那几个捕快就赶着一辆牛车回来。我和五师兄正好碰上,无意间瞧了两眼,哪知道……哪知道车上躺着的正是大师兄。”田万海厉声道:“尸体在哪儿?”蒲少春道:“在州府衙门大门口停放着,五师兄寸步不离,小心看守着。”

  田万海愤然无比,向向乘风一拱手道:“向庄主,恕在下提前告辞了。”说罢,急冲冲而去。向乘风道:“杰儿,去通知你丁师叔,让他跟去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顺便告诉你六师兄,让他提高防范,不许再出事。”白杰答应一声,匆匆而去。向乘风口中的“六师兄”正是他的独子向怀仁。

  齐州知州也道:“通判大人,你也传令下去,教看守城门的官兵检查仔细了,不许可疑之人入城。再派一百名士兵在城中巡逻,一有人闹事,先抓起来再说。”通判不敢怠慢,也自下去传令。

  本来厅中的气氛很是欢洽,但因为出了这么一件事情,弄得众人都很郁闷,一时间没有人再说话。

  过了良久,门外又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向乘风眉头再度皱起,心道:“靖儿的脚步声何以如此急促又沉重?”他内力精深无比,又和徒儿相处的久,因此仅从脚步声上就能知道来人是宁靖,且宁靖很是慌乱。

  转眼之间,只听宁靖道:“白师弟,师父在么?”白杰刚才派了一个侍卫去向丁海峰传达命令,自己仍然在门外站岗,闻言道:“在。出了什么事情么?”

  宁靖没有回答白杰的话,径自进屋。武功深湛之人均能觉察得到他的步履沉重了许多,可他身上却没有负重物,不知何以会如此。

  宁靖瞧了瞧在座的宾客,走到向乘风身边,从左袖中漏出一件东西,双手捧着给向乘风看,向乘风脸色顿时变了。宁靖穿的是庄中新作的衣服,就是为了在送向婉初出阁时穿的,袖子很宽大,他两个袖子一遮挡,除了向乘风外,其余人都不知他手中捧的是什么东西。众人见到宁靖行为古怪,都有些好奇。

  向乘风却看得真切,那是一个锤头,似乎是铁匠铺打铁用的。宁靖拿出来一个铁锤已然奇怪,更奇的是锤头上五个指印赫然在目,深入铁中近寸,且五个指印深浅相当,排列自然,不问可知,是人用手指捏出来的。能用手在打铁用的铁锤上捏出如此深的指印,且五指力道均匀,当真是惊世骇俗。向乘风自忖若是单比指力,自己都未必敢说稳赢此人,忙低声问锤头从何而来。宁靖便低声耳语了几句。

  向乘风让宁靖退了下去,来回踱了两步,似在考虑问题。这时葛平的得意弟子彭海涛又匆匆来到门口,道:“白师弟,庄主在么?”白杰道:“在。有什么事么?”彭海涛也没回答他,径自进来。

  向乘风道:“发生了何事?”彭海涛也是凑到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向乘风的神色立时凝重起来,问道:“竟有此事?”彭海涛把头连点。向乘风怔神片刻,挥挥手,让他退下去。

  彭海涛还没退出去,只听白杰又道:“葛师叔。”葛平“嗯”了一声,走了进来,他左肩低垂,似乎左臂有些不灵便。他不等向乘风询问,便对向乘风耳语了几句。

  向乘风吃了一惊,脱口出声:“什么?”葛平袖子一翻,露出半截断剑。向乘风大为激动,右手微微抬起,想要把断剑拿起来细看,但他定力极高,及时克制住了。

  在场的人见宁靖、彭海涛、葛平三人行事一个比一个神秘,一个比一个诡异,都感到莫名其妙。向乘风的反应更让他们疑惑。众人见向乘风面色凝重,心知必然出了大事,但这里是神剑山庄,出了事情,自有神剑山庄来解决,既然他不肯说,众人自不便多问。

  洪雨声道:“向伯伯,可是出了什么事情?”向乘风道:“哦,一点小事,需要我去处理一下。”回身向云雷等人道:“向某失陪一会。广叔,好生招待客人。”山庄总管向广道:“是,庄主。”向乘风当先出了厅子,葛平和彭海涛跟了出去。到了厅外,葛平才把断剑交给了向乘风。向乘风仔细看了看,将断剑笼在袖中,道:“葛师弟,这截断剑的事情,不要对外人提起。”葛平道:“是。”

  云雷见向乘风出去了,便向天机道长等告退,要回自己的座位上去,但师徒四人尚未走出厅子,却有个烟雨山庄的弟子却匆匆奔进了厅子,在洪雨声耳边低语了几句。

  洪雨声霍地站起,道:“竟有此事?”右手重重在桌上一拍,道:“当真岂有此理。”几个人齐问道:“洪公子因何动怒?”洪雨声道:“辽国逐鹿帮的人前来滋事,已经和葛师叔交过了手。”众人这才醒悟:“是了,葛平一定吃了亏,左臂受了伤。”

  自从宋辽两国订下澶渊之盟以后,数十年来,两国之间再无大的战事,只是在边境上常常发生一些小的冲突。反而是西夏、吐蕃经常和大宋开战,但鉴于吐蕃部族林立,始终没能成为一个统一的政权,而西夏毕竟地少人稀,也不具备一举灭掉大宋的实力,说到底,实力雄厚的辽国仍然是大宋的第一号大敌。辽国吞灭大宋的野心,从未死过。两国之间仍然矛盾重重,两国的武林人士更是势如水火,动不动便发生冲突。洪雨声口中的“逐鹿帮”便是辽国的第一大帮派,伤在逐鹿帮手里的大宋军民,着实不在少数,大宋武林与之有莫大的仇怨。

  在场诸人听说逐鹿帮来神剑山庄闹事,顿时群情激昂。张雷道:“咱们不去找他们,他们反而自己跑来送死了。”

  大风镖局总镖头兰康道:“不错。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既然契丹狗贼送上门来,就一定不能让他们活着回去。”

  连晴一拉龙在渊的手,道:“龙弟,咱们去看看。”说着便往外走。云雷刚要喝止,洪雨声已经说道:“咱们去瞧瞧。我倒要看看契丹狗究竟有什么本事,居然敢来神剑山庄撒野。”不少人随声附和着,跟着洪雨声走了出去。

  神剑山庄一切求稳为先,在未弄明白事情的原委之前,不愿让庄中的豪杰知道外面出了事情,以免引起骚乱,因此向乘风严令封锁消息,不让庄外的客人进庄,以防消息传开。但因神剑山庄和烟雨山庄乃是亲家,负责站岗的两个弟子和那个烟雨山庄的弟子交好,一时犹豫,被那个烟雨山庄的弟子闯了进来,把事情告诉了洪雨声。洪雨声也是好事之人,这么一领头,众人皆应,全跟着洪雨声往外走。院中的豪杰见大厅中的人都往外走,连忙询问发生了何事,一听有契丹人闹事,全都坐不住了,也跟着往外走,一两千人浩浩汤汤的往外涌去。神剑山庄的弟子想拦也拦不住了。

  山庄外围满了准备进庄道贺的豪杰。中间有两拨人,第一拨正是神剑山庄的弟子,另一拨则是三个着装各异的男子。

  这三个男子明摆着是来闹事的,但神剑山庄却不失礼数,给他们安排了座椅和茶水。这三个人却也不客气,心安理得的入座喝茶。

  向乘风目力极佳,尚未出来大门,便已经看清了这三个男子的容貌。左边那个男子,个头较矮,一片短胡须,粗眉大眼,高颧骨,宽下巴,腰间插着两把剑,衣着打扮,并非宋朝百姓。向乘风一见这装束,便知此人是高丽武士。

  中间那人是个身材颀长的男子,约莫有四十上下的年纪,这男子极高,足足比向乘风高了一头。此人的目光却是稀松平常,似乎是内力修为不够。他身边也没什么兵器,不知道是不是藏在身上。

  右边那人是个两鬓斑白的长须男子,额宽耳大,双目深陷,眸子中英华隐隐。他的武器是一柄三尺长剑。

  乔振见这三人要闹事,急忙派人进去报信,负责维稳的康之磊等人连忙带人手赶了过来。但在未得到向乘风的命令之前,他们不能动手,只能密切监视着那三个人。

  康之磊见向乘风出来,迎上来道:“师兄。”那三人本来都在从容不迫的喝茶,但一见向乘风现身,顿时严肃了起来,眼睛全部罩定在向乘风身上,个个精光四射。

  向乘风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康之磊道:“还是让振儿向你禀报吧。”乔振道:“回师父话。那个两手空空的人最先来到,他远远的站在一边,既不进庄,也不离开。弟子上前询问,他一句话也不说。弟子谨遵你的教诲,不敢主动招惹是非,便没有难为他,只是派人盯着他。不出片刻,那个腰挎长剑的人来了,他也远远的站在一边,弟子上去询问,他也是一个字也不说,弟子见他没有伤人的意思,也不好动粗,就也派了两个人看着他。不一会儿,那个高丽人也来了,他非要向弟子借一个大锤,弟子不愿在此时和他争执,只得派人去王铁匠那儿借了个大锤给他。他拿到大锤后,便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就只在那儿站着。弟子见他们站在门口挡路,就给他们看了座,上了茶,让他们在一旁等着,并派人通知了康师叔和葛师叔他们。”

  康之磊接口道:“我和葛师兄不敢怠慢,急忙赶来。”乔振道:“康师叔和葛师叔刚出来。那个高丽人便走了过来。弟子问他有何贵干,他说要求见你。弟子便说你忙的很,暂时没空接见没有请柬的客人,请他等到晚上或者择日再来。他说你会有空接见他的,跟着就在那个大锤上面捏出了五个指印。”他脸上仍是一副骇然无比的神色,看来那高丽人的指力的确是吓到他了。

  康之磊道:“此人指力霸道,内功深湛,绝非寻常之辈,而且……还是高丽人。我见事情有些棘手,就派靖儿去向你禀报。”沈君继续道:“然后那个空手的人……”说到这儿,庄中的豪杰已经涌了出来,喧哗声、呼喝声、叫骂声响成一片。

  向乘风头也不回,高抬右手,示意众人安静。沈君继续说下去:“然后那个空手之人也走了过来,也说要求见你,徒儿问他是否有请柬。他一个‘有’字出口,出手便偷袭葛师叔,幸亏葛师叔眼疾手快,不然……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葛平却很大度,叹道:“他武功比我高的多,就算公公正正的和我比掌法,斗到最后,我一样会输。九阳屠狮掌,名不虚传。”说完,又重新估算了一下那人的掌力,自思再苦练十年,也不是那人的对手,不觉有些灰心丧气。

  葛平位列第五代十三太保之中,虽然只排名第十,但在江湖上也是一流高手,虽然对方偷袭在先,可是他一招就彻底败在那男子手中,却也着实让向乘风感到吃惊。

  葛平又指着那个用剑的男子道:“他一句话也没说,但却拿出了这一截断剑。”向乘风道:“这么说,他们是一伙的。”康之磊皱眉道:“像,又不像。师兄,这半截断剑是怎么回事?”

  向乘风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多问,把断剑交给葛平,坦步走到那三人面前。那高丽武士率先战起,但双臂仍旧环抱在胸前,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说道:“你就是向乘风?”向乘风抱拳行礼道:“正是区区。不知三位朋友如何称呼?”

  高丽武士道:“在下金秀权。”一众豪杰都没听说过这个名字,闻言都有些茫然,相顾询问道:“金秀权?没听说过。”

  一高瘦豪客道:“这人什么来头?”一人答道:“看他这一身行头,好像是高丽人。”第三人道:“你怎知是高丽人?”第二人道:“我去长白山挖参的时候见过高丽人,和他的装束一模一样。”

  海星帮帮主夏风经此人提醒,说道:“哦,我想起来了,听说此人是高丽第一剑客。”海星帮在明州。明州即今日之宁波,乃是沿海的港口。海星帮经常在海上做私盐、海鲜生意,也曾帮人保驾护航,周转货物,就曾接触过来往于大宋和高丽做生意的商人,因此对高丽国的情况了解一些。

  众人信了,均道:“呸,原来是高丽人。”魔剑门门主谷阳道:“高丽臣服于辽国,和咱们大宋绝交多年,咱们和高丽人可没什么交情。”

  那高瘦豪客道:“高丽不过弹丸之地,能出什么高手?他们的第一剑客,只怕还比不上咱们大宋的二流高手。”神剑山庄的关系遍布武林,何况神剑山庄还和高丽人有过节,因此向乘风对高丽国的情况也很了解,他也听过金秀权的名头。他是谨慎之人,绝不会目中无人,当下抱拳道:“原来是金先生,久仰大名。但不知金先生驾临敝庄,有何指教?”金秀权却言简意赅:“和你比剑。”

  向乘风淡淡一笑,轻轻摇了摇头,走到没带兵器的那男子身边,正要发问。那男子已放下茶杯,缓缓站起,敷衍了事的一抱拳,懒洋洋的道:“在下萧长空。”

  此言一出,绝大多数的豪杰都大吃一惊:“啊,萧长空?他就是萧长空?”“果然是逐鹿帮的人。”不少豪杰已经破口大骂:“果然是辽狗。”“不但是辽狗,还是辽狗的头儿。”“我大宋子民誓不与辽狗共戴天,今天一定得宰了他。”

  逐鹿帮之所以叫做逐鹿帮,便是取逐鹿中原之意。逐鹿帮是契丹朝廷设立的,但逐鹿帮并不四处招揽能人异士,而是从本国契丹族里招人,自己培养人才,就算偶然招纳一些外族人手,也不予以重任,所以逐鹿帮可以说是一个家族式的帮派。

  逐鹿帮的历任帮主都是从皇亲国戚中选出来的。辽国最大的两股势力无非皇族耶律家和后族萧家,所以逐鹿帮的历任帮主不是姓耶律,就是姓萧,而帮中的首脑人物,基本上也全被这两家全包了。逐鹿帮不但要对付敌国的武林人物,还负责保卫皇室成员的安全,甚至也会刺探敌国的军情,暗杀敌国的重要人物,故而其机构相当庞大,把常驻上京的人马,以及分派在各地的人手、潜伏到敌国的奸细等所有的人全加起来,人数在千人以上。为了管理这么多的人手,逐鹿帮建立了森严的等级制度:以三十个人为一组,小组的组长得到上级赐予的一块木牌,称为木牌高手。逐鹿帮一共有六十四个木牌高手,分归三十二个铁牌高手分管。而这三十二个铁牌高手由十六个铜牌高手统领。十六个铜牌高手归八个银牌高手掌管。再往上就是四个金牌高手。金牌高手上面就是副帮主,副帮主一般是由帮主的亲戚担任,只要是耶律家或者是萧家的人,就有机会升任帮主,如果不是,那就没有资格。副帮主上面的那个人,自然就是一帮之主了。

  逐鹿帮帮主通常都是留守上京,坐镇逐鹿帮总坛。第一金牌高手坐镇辽国的西京,统帅帮众和西夏六合帮明争暗斗。第二金牌高手辅佐副帮主镇守至关重要的南京城,和大宋的武林豪杰为敌。第三金牌高手坐镇东京,协助当地军队防范大宋水师从辽东一代偷袭。第四高手则坐镇中京,作为守卫上京的第二道屏障。

  第一任四大金牌高手都有封号,分别为镇西王、镇南王、镇东王和镇中王,此后的历任四大金牌高手都承袭这四个封爵。

  现任逐鹿帮的帮主姓萧,名无敌,乃是辽后萧观音的兄长。萧无敌本不叫此名,但后来其武艺有成,打遍辽邦无敌手,便自改名为无敌。萧无敌乃是辽国第一高手,但最近十几年来很少在大宋境内活动。

  镇中王和镇东王也不为大宋豪杰熟知。但是镇南王和镇西王却多与大宋豪杰接触,伤了不少大宋的豪杰,在大宋武林中,他俩的名号几乎是人尽皆知。四大金牌高手中的第二高手,也就是那个镇南王便是这个萧长空。因此群豪一听他的名头,立刻群情耸动。

  葛平早听说过萧长空的名头,却没见过他,此时听说此人便是萧长空,连连道:“难怪,难怪,我说他的武功怎地如此之高。”

  向乘风听萧长空自报名号,心中虽然吃惊,神色却依旧平淡,但语气已经变冷:“阁下找向某,又所为何事?”萧长空的答复更是简洁明了:“比武。”换言之,就是找茬。

  向乘风道:“今天乃是小女出阁之日,承蒙这么多英雄豪杰看得起向某,千里迢迢的赶来济南府,向向某道贺,向某万分感激,自当亲自款待他们,以示答谢。恕向某分身乏术,无法奉陪阁下。”

  近年来向乘风的名头极是响亮,可是没几个人见过他出手,众人心想对方在向小姐出阁之日前来挑衅,明显是故意捣乱,向乘风怎么也得出手教训他一下。痴迷于武术的江湖侠客都想借此机会见识一下他的功夫,不料他却不应战,心中未免都有些失望。

  萧长空懒洋洋的道:“今日你是应战也得应战,不应战也得应战。”话音未落,飞身扑到,一掌当头便劈。他刚才还是懒洋洋的样子,似乎没多少力气,这一出手却迅如雷霆,疾如闪电。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在场群豪一见他出招,就知此人掌风劲爆,绝对是个强敌。

  向乘风凝神看着萧长空的手掌,眼看着他的手掌距离自己越来越近,最后距离自己的额头已不到三尺,却依然目不转睛,一动也不动。

  向乘风名扬四海,但萧长空也是声威赫赫,他既能位列逐鹿帮四大金牌高手之列,功力自然极高,群豪见向乘风居然如此托大,无不骇然。又有人想:“莫非向乘风胸有成竹,已有必胜的把握?”

  神剑山庄的弟子全都惊出一身冷汗,乔振等人叫道:“师父小心。”但向乘风仍然一动不动。

  萧长空的手掌就要击中向乘风的脑袋,却突然收了回去,空中一个翻转,如一只苍鹰,落在两丈之外,身姿矫健飞腾,精彩无比。不少对武术痴迷之人,在这一刻都忘了敌我关系,不禁为之喝了声彩。

  萧长空落地之后,迈出一步,说道:“你为何不还手?”向乘风淡然一笑道:“向某已经言明,今日不和阁下比武。朋友若是真想和向某切磋,请另觅时日,向某定当如约奉陪。但是今日,向某绝不与你动手,你若强行出手,向某只好束手挨打。”

  向乘风刚才呆立不动,那是赌定了萧长空不会打不还手之人,这其实是对萧长空的莫大信任,萧长空既然能担任一个大帮派的首脑人物,自然也有过人的胆识和度量,他见向乘风信任自己的为人,也起了惺惺相惜之意,按说他不应该再死缠烂打,逼着向乘风出手,怎奈他此番前来挑战向乘风是另有目的,他有职责在身,不能就此罢手,可他又不想勉强一个看得起自己的谦谦君子,因此心中好生为难,一时不知该如何处理。

  向乘风见他不再动手,就不再理他,走到那用剑之人面前,语气有些冷淡:“阁下与冷前辈如何称呼?”

  他见这人的年纪似乎还不到五十岁,与他口中的“冷前辈”有差距,所以有此一问。那人道:“在下姓冷,名悲秋。‘剑魔’冷悲风,乃是家兄。”群豪中的成名人物立时爆发出一阵惊“噫”之声。

  三四十年前,江湖上出了一个剑客,叫做冷悲风。此人的性子极为狂傲好斗,逢人便与人切磋,打遍了不计其数的剑客,故而成了天下第一剑客,得号“剑魔”。

  后来他的性子有所收敛,不再那么盛气凌人,也开始做行侠仗义的事情,积累了许多好口碑,但是没过几年,他突然间就销声匿迹了,再也没有在江湖上露面,他的最终下落都成了谜。

  时至今日,江湖中的人年轻人中很少有人听过“剑魔”的名头,但有些老一辈的侠客却和“剑魔”是同一代人,或者有过几年交集,他们此刻突闻冷悲风的名字,莫不惊奇,均想:“原来冷悲风还有个弟弟,不知他来找向乘风有什么事?”

  原来在数十年前,向乘风的父亲向东阳还没有做庄主,尚且年轻气盛,他不忿冷悲风年纪轻轻的就被称为天下第一剑客,就去向冷悲风挑战,最后被冷悲风将宝剑斩成了两截。冷悲风虽然赢了,可是赢的很不轻松,这使得他对向东阳另眼相看,就把向东阳的那半截断剑扣留下来,让向东阳再来找他比剑,只要能赢了他,他就把断剑归还。后来向东阳又找了他两次,可最后都以落败告终。没过多久,冷悲风就此消失于江湖之中,向东阳再也找不到他,这件事对向东阳而言,是个遗憾,却也是个解脱,从那以后,他也不再记挂着此事,一直到他去世,也没再听到冷悲风的消息。这件往事,别人不知道,向乘风却是知道的。葛平和康之磊虽然不知道,可那半截断剑上刻着向东阳的名字,乃是向乘风的祖父向白涛所刻,他俩在山庄中呆了二三十年,熟悉向白涛的书画墨迹,因此认识向白涛的笔记,他们一见那三个字确然是向白涛的手笔,不禁大惊失色,葛平便亲自去找向乘风了。

  向乘风见来的不是冷悲风本人,心想就算打败了他,也不能算是替父亲报了仇,就不打算动武,态度也转为温和,说道:“原来是冷兄。不知你又有什么指教?”冷悲秋一指萧长空和金秀权,道:“在下的来意和这两位朋友相同,也是要向你讨教几招武功。”

  白杰怒道:“今日是我师姐出阁的大好日子,你们早不来,晚不来,偏偏今天来,分明是要挑衅。师父,让弟子们把他们轰走吧。”沈君道:“是啊,师父,他们在此纠缠不休,怕会误了师姐的吉时。”

  冷悲秋嘿嘿一笑,道:“向庄主,素闻你谦恭有礼,不随意与人动手。在下怕你不应战,才专挑今天前来索战,唯有如此,你才有可能全力应战。”抬头看了一下日头,说道:“向庄主,不出一个时辰,吉时便到,若是误了令爱上花轿的时辰,那就不太吉利了。”言下之意,是在催促向乘风不要废话,快点出手。

  “莱芜神剑”刘北楼一要露脸,二要讨好向家,戟指喝道:“你们这三个撮鸟,好生无礼。向庄主又没说不和你们比武,只是要另行选定时日而已,你们不要不知好歹。识相的速速离开,否则不必向庄主动手,在场的豪杰一人伸一根手指,也能把你们捻死。”

  金秀权道:“向乘风,你百般推辞,莫不是心中害怕,不敢应战?”这句话说的如此直白露骨,一点情面不留,在场群豪无不变色,神剑山庄的弟子更愤恚已极,纷纷呵斥不止。向乘风也不禁勃然变色,但脸上怒气一现即隐。向怀仁的涵养也不错,虽然动怒,但没有开口谩骂。

  白杰拔剑在手,道:“师父,请让弟子领教高丽人的高招。”向乘风却道:“退下。”白杰道:“师父。”向乘风厉声道:“退下。”白杰不敢造次,只得忿忿然退了下去。

  金秀权道:“向乘风,你到底敢不敢应战?”刘北楼道:“你有多大本事,竟敢对着向庄主叫嚣。让我来领教你的高招。”呛啷一声,长剑出鞘,向金秀权冲去,心中却想:“这人号称高丽第一剑客,看来我不是他的对手,但我此举是要逼他用出绝招,以便让向乘风看个清楚,让向乘风心里有底。我旨在暗助向乘风,讨好向家,只要我能多支撑几个回合,就算赢了。”

  金秀权冷哼一声:“不自量力。”长剑出鞘,身形一晃,已和刘北楼碰上,举剑当头便劈。

  刘北楼只觉人影一晃,跟着白光一闪,剑已临头,他大吃一惊,来不及多想,拖剑封顶,护住脑门,熟料左肩一痛,已经挨了一剑。他意图护住左侧门户,可金秀权剑尖一转,对着他右肋刺去,将他胸口的衣服划了开来。他只得剑锋横扫,想要迫开金秀权,不料左胸一痛,又被刺中,险些便中心脏要害。

  刘北楼没有料到对方出剑如此之快,只斗了三招,自己便已挨了三剑,其中两剑见血,这大大超过了他的预期,顿时慌了心神,平常修练的招式全都忘了个干净,只能乱挥乱舞,只求封住门户。

  但金秀权的剑太快,他怎么封堵都封不严,三两招之内必然中剑,转眼之间,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已多达十几处,一身衣衫全被染成了红色,地上溅满了血。

  刘北楼号称“莱芜神剑”,虽然“神剑”二字当不起,但手底下的确是有点本事的,众人虽然不相信他能敌得过高丽第一剑客,可却也没有想到不出三个照面,他就被砍的遍体鳞伤。群豪见金秀权出手如此之快,如此之狠,莫不变色。

  只听刘北楼惨叫一声,左腕已被金秀权刺穿,跟着一只手掌被豁了开来,鲜血狂喷。金秀权没有罢手之意,长剑拖到背后,准备劈出最后一剑。这一剑下去,只怕刘北楼整个人就要被劈成两半。众人看到此处,全部失声惊呼,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向乘风甚为恼怒,唯恐在家门口出人命,只得出手,反手拔出白杰的佩剑,飞驰入场,手腕一抖,长剑嗡嗡作响,震颤不已,宛似一条活蛇,蜿蜒着刺向金秀权后脑。

  向乘风这一剑雷霆万钧,一些高手虽然看得见,可却来不及出声喝彩。金秀权见逼的向乘风出手,心下大喜,舍了刘北楼,头也不回,反手一剑,砍向乘风的腰。

  向乘风手掌往左边一甩,顺势松开长剑,身子一转,从金秀权右侧绕过。金秀权的剑尖贴着向乘风的腰腹划过,毫厘之间,险些割破向乘风的衣服。他一剑没能刺中向乘风,向乘风已绕到他身前,左手扶住了刘北楼。向乘风的长剑受那一拨之力,绕着金秀权的脑袋转了半个圈子,又回到了他手中。

  出手、佯攻、拨剑、转身、护人、接剑,向乘风这一串动作一气呵成,自然流畅,就像事先演练过一样,惊险到了极点,也精彩到了极点。群豪此时才来得及发出喝彩之声。

  金秀权见向乘风露了这么一手,心头微凛,但还不至于惧怕,双手握剑,就要上前攻击。

  向乘风不愿和他动手,足尖一点,夹带着刘北楼倒飞而出。金秀权飞身直追。向乘风身在飞行之中,左手一推,将刘北楼交给了大宋豪杰,右手一抖,把长剑掷出。他没有回头,但长剑像长了眼睛一样,刚好插入白杰手中的剑鞘里。群豪见了,又发出一阵喝彩声。自有神剑山庄的弟子给刘北楼治伤。

  金秀权剑已举起,但见向乘风扔了长剑,只得高举着右手,凝神不发,说道:“向乘风,你什么意思?”向乘风道:“适才向某是为救人,并非是要和你比武。人已救出,向某自然罢手。”

  金秀权哈哈笑道:“我看你就是不敢和在下比武。你不比也行,但你要推举在下为中土武林第一剑客。”

  群豪闻言纷纷怒斥:“你何德何能,竟敢称中土第一剑客?”“说如此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白杰道:“我师父能从你手底下把人救走而毫发无损,你有什么资格做天下第一剑客?”群豪附和道:“不错。你要是真有能耐,怎么让向庄主把人从你眼皮子底下救走了?”

  金秀权脸上一红,万分恼怒,却又无可置辩,只得扯开话题,大声道:“向乘风,你到底应不应战?”

  这时一人道:“喂,这位兄台,你真想做天下第一剑客么?”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说话的是个丰神朗韵的白衣少年,他身边站着一个十分美貌的妙龄女郎。

  向怀仁问乔振道:“大师兄,这少年是谁?”乔振道:“他……哦,他是龙虎派连掌门的弟子。云鹤的师弟。”原来这说话的少年正是龙在渊,他身边的妙龄女郎正是连晴。而云雷、云鹤父子离着他们较远,向怀仁没有看到云鹤,是以有此一问。

  云雷一听龙在渊开口,又是担心,又是厌恶,担心的是龙在渊得罪人,惹上麻烦,厌恶的是龙在渊得罪了人,自己也跟着麻烦,急忙带着云鹤往这边挤,但是因为四周围满了人,他急切间挤不到龙在渊身边去。

  金秀权见说话的是个少年,而且问出了一个不好回答的问题,居然被龙在渊给问住了,只是盯着他看,一时半会之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若是云雷在龙在渊身边,就会禁止他说话,可是偏偏龙在渊身边只有个同样爱热闹的连晴,连晴巴不得龙在渊说话呢,当然不会制止他。龙在渊见金秀权不做声,便接下去道:“既然你那么想做天下第一剑客,那你可知道什么才是第一剑客么?又知道怎么才能成为天下第一剑客么?”金秀权猜不透他想说什么,还是不好作答。

  龙在渊说道:“你认为谁的剑法最厉害,谁就是天下第一剑客,是不是?”金秀权道:“废话,难道是谁的剑法最烂,谁是天下第一剑客么?”龙在渊道:“你若这么认为,那可就大错特错了。”金秀权见他是个黄毛小子,不把他放在眼里,嗤之以鼻道:“在下错在何处?”龙在渊道:“我们中国人注重个人修养,在评价一个武士之时,不只要看他的武功,更要看他的武德,武功再高,武德不行,那也无法服众。以力胜人,那是霸道;以德服人,才是王道。阁下武功虽高,但出手便欲取人性命,心之狠甚矣,手之辣甚矣,毫无德行可言,实在霸道之极,顶多只能成为霸主,而非王者。比向庄主这种仁德之士差了十万八千里,根本不足以服众。你回家去做你的高丽第一剑客吧,我们中土豪杰是绝不会让你做中土第一剑客的。”他读的书多,虽然没有什么江湖经验,可是做这种道理之争,却是得心应手。

  连晴见情郎假装老江湖,倒是装的似模似样,拍手叫好道:“说的太好了。”群豪见龙在渊说的在情在理,都轰然叫好。

  龙在渊又对冷悲秋和萧长空道:“还有你们二位……”此时云雷挤到了他身边,一拉他,低声道:“你还说,快点闭嘴。”向神剑山庄的人道:“我这个师侄是第一次行走江湖,不懂礼数,还请……”

  向怀仁忙打断他道:“云大侠,令师侄说的很有道理,不妨让他说下去。”他见龙在渊善于言辞,就想让龙在渊帮着父亲解围。向怀仁既然这么说,那也就是说就算龙在渊惹出了什么事情,有神剑山庄来抗,让龙在渊只管说便是。

  云雷虽不情愿,却也不好再阻止龙在渊说话,瞪了龙在渊一眼,心道:“下次再有什么事,说什么也不带上你了。”

  龙在渊并非不懂事,也知道不宜越俎代庖,替向家出头,但他就是想出出风头,在江湖上挣点名气,提高自己在连衡夫妇心中的地位,以期可以在连晴争夺战中增加一点致胜的筹码。

  他见云雷不再阻止他,就继续说下去:“你们二位也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难道就不知道‘不给别人留余地,就是不给自己留后路’这个道理么?今天是向小姐大喜的日子,你们偏偏要来闹事,可谓缺德在前,理亏在前,就算神剑山庄倾全庄之力围攻你们,那也是激于义愤在后,合情合理,没人会说神剑山庄以多欺少,仗势凌人。”

  萧长空三人闻言,尽皆变色,均想:“这臭小子,他这么一说,不等于是提点神剑山庄可以放开手脚群殴我么?”群豪闻言大喜,全都笑着大声称是,神剑山庄的弟子呼喊的更加卖力。

  龙在渊见群豪都在夸赞自己,心下大喜,越说越起劲,继续说道:“今天神剑山庄只想求一个平安无事,喜气满堂。你们想要立刻走就立刻走,不愿白跑一趟的话,大可进庄去讨杯喜酒喝,沾沾喜气,也去去晦气,向庄主自会以贵宾之礼相待。总之,只要你们三位不在今天闹事,神剑山庄绝不会与你们为难。是走,是留,还是想被在场的这么多豪杰群殴,你们自己掂量掂量吧。”

  白杰笑道:“我看呀,他们三个是皮痒痒了,想被群殴。”不少豪杰都大笑了起来。

  龙在渊道:“你们以为今天来向向庄主挑战,向庄主会因为怕误了向姑娘出阁的吉时,而力求尽快打败你们,那样他就不得不全力以赴,是不是?如果你们这样认为,那你们就又大错特错了。今天是向姑娘大喜的日子,向庄主不想沾染晦气,不愿见血,他不愿见血,和你们比武的时候便会缩手缩脚,生怕一个不留意,打死了你们。他既无法全力以赴,你们就算赢了他,又有什么趣味?能够让我们信服么?你们自己信服么?”他分明隐晦的表达了萧长空等人打不过向乘风的观点,却说的理直气壮,大宋豪杰喝彩一片,萧长空三人竟无言以对。

  萧长空三人专拣今天这个时间点来闹事,就是不给向乘风不动手的理由,谁想到半路杀出来个龙在渊,滔滔不绝的说了一堆,竟然说得他们三个没了动手的理由。三人均倍感郁闷,莫不恼恨龙在渊。

  金秀权率先发难,道:“哼!逞口舌之利何用!嘴上功夫越厉害,手上功夫越差劲,你说对不对,向庄主?”龙在渊笑道:“兄台,你嘴上的功夫可真是厉害呀。”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金秀权大怒,喝道:“臭小子,你找死。”弹身到了龙在渊身边,举剑便砍。群豪齐声惊呼:“小心。”向乘风早就有了防备,金秀权“找”字出口,他身形已动,抢着去救龙在渊。

  不料金秀权却极狡诈,他攻击龙在渊是假,引诱向乘风出手是真,他长剑劈到半路,听得身后风声微动,知是向乘风拍马赶到,当下飞起一脚,把龙在渊踢了个跟头。连晴大惊,叫道:“龙弟。”

  金秀权脚踢龙在渊的同时,左手拔出另一把长剑,双剑伸到身后,交叉劈击,拦腰便斩向乘风。向乘风吃了一惊,急纵而起,脚尖在剑面上一点,借力向后纵跃而出。金秀权不肯再让他抽身而退,急忙追了上去。

  连晴和云鹤跑过去将龙在渊扶起,连晴焦急万分的道:“龙弟,你……咦,你怎么没受伤?”

  龙在渊以为必死无疑,岂料却无大碍,摸了摸胸口,喜道:“咦?我真的没事,他为什么不踢死我?”忽然醒悟,说道:“是了。他害怕这么多豪杰一齐围攻他,不敢再胡乱伤人,这一脚只是想把我踢开,因而没有用什么力道,否则他若是用力踢我,我早就被他踢的半死不活了。”群豪均道:“原来如此。”见他没死,都松了口气。云雷低声责备道:“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多嘴。”

  龙在渊微笑着看着连晴,心想:“只要能娶到晴儿,被人踢死那也没什么大不了。嘿,胡说八道,我被人踢死,怎么娶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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