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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回(中)鹧鸪铺偶遇葬情使  晚雪楼强截传令书

石念远与慕容姗方一走进鹧鸪金楼,石念远就看到了正在商铺茶水休息间藤椅上小憩的马脸老掌柜,走近微笑招呼道:“李掌柜的,好久不见。”

马脸老掌柜一愣,自己“马掌柜”的称呼在留邺城声名远扬,许多人明明知道自己其实姓李,也会跟风趣称自己为“马掌柜”,能一口叫出“李掌柜”的人反而不多。

马脸老掌柜拿下覆在脸上的“留邺日报”,看到站在身前微笑的石念远,一把老骨头极其敏捷的蹦跶站起,那张标志性的马脸挂上一副长长的笑容应道:“哎哟喂!石大少爷,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欢迎欢迎——”马脸老掌柜看向内间,朝最近的一个商铺女侍勾手唤道:“小花——小花!去,赶紧把我珍藏的江南州余杭雨前龙井拿出来!”

石念远看着老掌柜的长长马脸,摆手嫌弃道:“得了得了,李掌柜的,茶就不必泡了,看你那副心疼劲儿,我怕一会儿你为了挣回茶钱,在价钱上给我下绊子。”

“石大少爷说笑了,就算借老巧十个胆子,老朽也不敢给石大少爷下绊子啊!来来来,石大少爷需要些什么?老巧亲自带石大少爷去挑选!”人老成精的马脸老掌柜说到这里,瞥了一眼石念远身旁英气十足的长腿帅妞,朝石念远抛过去一个男人之间的暧昧眼神:“别看老巧已经肤如树皮,貌似老眼昏花,实则浸淫此道多年,什么样的人该搭配什么样的衣服首饰,那是门儿清!”

石念远扭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慕容姗,应道:“李掌柜,直接带我去挑剑穗和枪缨。”

“石大少爷好眼光!要说刀枪剑戟,老朽这儿没有,不过要说这刀环剑穗、枪缨戟练,整个留邺城就没有哪家敢说比老朽这儿的货品更多更好!来来来,石大少爷,这边请——”

……

留邺城的天空正在飘雪。

雪并不大,可是身在武侯府松柏院的李瘸子却感觉这个冬天实在是太冷了。

自从石勤连进爵武侯,封地苍云,李瘸子担任武侯府大官家十七年来,呆在毛财神账房里的时间,远比呆在自己松柏院里的要多得多。

松柏院十分宽阔,甚至比石念远的林深院还要宽阔,可是,那么宽阔的一座院落,除了在寒冬大雪中依旧傲然苍翠的满院松柏,以及一株掉光了树叶的光秃秃枇杷树,剩下的,就全是孤独了。

武侯府瘸腿大管家其实是一个挺害怕孤独的人。

在人的一生当中,总会遇到许多这样的时候,明明你的内心已经波涛汹涌、马乱兵荒了,可是在旁人看来,你只是比平常更加安静、更加沉默了一点儿而已,没有人会觉得奇怪,更没有人会去主动关心你。

即便万幸有人来关心了,你往往又会发现——有些事,是不能告诉别人的;有些事,是不必告诉别人的;有些事,是根本没办法用语言诉说出来告诉别人的;有些事,是即便告诉了别人,别人也根本理解不了的……这个世间,真的没有那么多的感同身受。

在这些时候,最先赶来的,就是孤独。

而与孤独的战争,注定单枪匹马。

李瘸子有些艰难的躬身拾起地上的火钳,往火炉里添了几根麻梨木钢炭,再垂下双手想要将座下椅凳挪得更靠近火炉一些,发现挪不动之后,李瘸子苦笑一声,就要起身到椅凳后面去推上一把,不料,已经有人从身后将李瘸子及其椅凳朝前推动了尺许。

来人从旁边端过来一张矮凳,坐到了李瘸子的对面。

“是你啊……多谢了。看来瘸子我是不得不服老咯,完全没有听到你是什么时候来的。”李瘸子将大腿上的书本放到一旁茶几上,再从茶几上端过茶壶,放到火炉旁煨热。

“毛大人说得没错,您总说读书顶个球用,其实却最喜欢读书了。”来人平伸双手凑近,与李瘸子一起在火炉上烤火取暖,李瘸子发现这双手的左右虎口都有新生的茧。

李瘸子笑了笑道:“大都是些江南州话本故事,还是带春宫的那种。”

来人瞥了一眼李瘸子放到茶几上翻过近半的书卷,由于踏足仙道,六识增强,来人看到书页上边是一首诗,作者姓李,诗中有一句“男儿自当横吴钩,马踏契夷二十州。”视线及远,是一排花梨木书柜,其上书本摆放整齐,还有许多书签插在书中,垂落坠饰。

柳紫苏收回目光,柔声道:“紫苏的爹娘去得早,是家叔将紫苏辛苦拉扯大的,小时候,家叔也总让紫苏读书,说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道;说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说读书是易事,思索是难事,两者缺一便会没有用处。”

火炉里,李瘸子新添的麻梨木钢炭接了火,将下方烧老的红炭压碎,震起一阵烟尘火灰,柳紫苏挥手扇去飞扬烟尘,乖巧的拾起火钳,将火炉里的炭火整了整,而后续道:“那时候,紫苏读书,总是读不懂,难得遇上读懂一点儿的,还总是很快就忘了。”

李瘸子的目光垂低,盯在通红火炭上,仿佛在看什么极其有趣的事情:“忘了好,许多事,忘了要比记得好,读书本来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的事情。”

柳紫苏歪起头,听李瘸子继续说道:“不过那个篮子倒是会在一次又一次打水的过程中洗去泥垢,越来越干净。瘸子我以前是真的不爱读书,毕竟那时瘸子我连字都认不全,儿子好多次求我读他的诗,我都懒得去看上一眼,直到后来,会写诗的儿子死在了西疆,我才开始沉下心来学认字,学读书。”

李瘸子笑得很平静:“他曾说,不读书不足以了解人生,可是后来,瘸子我读的书慢慢多了,发现儿子说得不太对,如果不了解人生,是根本读不懂书的。他呀,毕竟太年轻,可惜咯,瘸子我没机会跟他在读书上边掰扯掰扯。”

柳紫苏端起煨暖的茶,为李瘸子倒了一杯,想了想,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端起茶杯的李瘸子忽然想给柳紫苏讲一讲自己曾经以冰雪沐浴,以烈酒取暖的军中往事。一股萧瑟寒风却不合时宜的窜进屋中,吹得李瘸子手中的茶杯都在颤动,李瘸子凝眉稳住手,饮了一口热茶,将想说的话与茶水一起饮下了腹中。

已经散发出迟暮老气的武侯府瘸腿大管家紧了紧身上的老旧军袭,扭头朝西边望去,那一双已经略显浑浊的眼神不知到底将视线投在了何处,出口话语也有些莫名来由:“十七年……不,到明天就十八年了……十八年……”良久良久,李瘸子才将视线转投回火炉中渐烧渐老的红炭:“以前少爷小时候,瘸子我得抱过不少次哩!一转眼,少爷都要十五岁咯……昨天在城南包子铺,老张说你是我孙女儿来着,狗日的,说得瘸子我特他娘的想要当爷爷。”

柳紫苏站起身,一边走向窗户将窗扉关小了些,一边甜甜回头说道:“爷爷!天冷,窗户开得太大,漏风得紧!”

李瘸子一愣,继而傻笑起来,满脸沟壑更深了些。

……

烈阳山麓,天山七十二悬峰,拭剑峰。

少年已经独自盘膝坐在白玉武擂上很久很久了,大雪染白了少年的满头青丝,将佩剑泉吟横放在膝上闭目冥想的剑眉星目少年正在想,从前的从前,那个人是不是也曾这样以心问剑。

感知到身后灵压,田浩天缓缓睁开双眼。

苏泉在雪上迈步,布履踩在雪上,发出沙沙声响。

“你来做什么?”田浩天站起回身,灵力鼓荡,震落了身上积雪,也震落了安宁心境。

“拭剑峰是你家的?别人不许来?”苏泉走到田浩天身前三丈站定:“天山之上严禁私斗,就算这里是拭剑峰白玉武擂,你至于开启警戒灵禁么?”

田浩天收起泉吟,错身从苏泉身边走过:“你管不着。”

苏泉没有回转过身,背对田浩天平静说道:“破镜并非无法重圆。”

田浩天停下脚步:“拐弯抹角,故弄玄虚。”

苏泉笑了笑道:“在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人说话的方式都是拐弯抹角,闪烁其词,每字每句都微妙复杂,无时无刻不废尽心机,而另外小部分人总是在徒劳无功的严加防范,到最后,却发现不得不随波逐流。”

“只有弱者,才会随波逐流。”田浩天右手一抖,泉吟发出清越剑吟:“而强者,则不会。”

苏泉伸出手,接住几片落雪:“无论强弱,人性的本质都是贪婪的,我只是遵循本心。有兴趣合作吗?”

田浩天讥讽笑道:“苏泉,人心的确会长草,田某也自认荒草已经尽覆心野。然而最恶心的,就是你这种人,骗自己说天地间根本没有草,然后把一切都归于人性本恶。你这种人,不配与田某为伍。”

田浩天的身影渐行渐远,消失在漫天大雪之中。

……

苍云郡,武侯府,江桃院。

若湖、流风雪、流风霜与祝娴兰一道围坐在堂屋火炉边。

祝娴兰的脸色较之昨日要略好一些,沉吟出声道:“仙道修士窃天地呼吸,欲求以身合道,与道常在。一旦踏足仙道,便会沾染大道气运,所以一心欲求大道的修士,在行走凡尘时一般都会克己自律,尽量不以仙家道法干涉凡俗事务。特别是屠戮凡人,十分容易引下天遣,身死道消。”说到这里,祝娴兰心疼的看向忙碌了一夜,完善遮灵法阵的若湖,拉起若湖的手柔声续道:“好孩子……以你的境界,如何不知道那些法度会折损气运?”

若湖桃花眼眨了眨,恬静笑起,没有出声回答,如瀑银发上,多了一根朴素发簪。

流风雪拾起火钳,翻了翻埋在火灰里焖烤的红薯:“夫人,雪儿听臭无……石念远讲,赵长老气运干涸,命元几尽,如今正在天山绝巅闭死关,想要勘破超凡迷障。照夫人所说,折损气运,会致使仙路更加崎岖难行,也不知道赵长老如今怎么样了……”流风雪与祝娴兰方才刚聊过初识趣事,如今听到祝娴兰正好提起大道气运一说,想起了慈眉善目的老道士。

祝娴兰手一翻,手心出现一把银色同心锁:“赵长老仙风道骨,心性已经有返璞归真的意韵,当初也没有收下命元锁,想必对勘破超凡迷障还是有几分把握的。”顿了顿,祝娴兰续道:“气运之说由来深远,到底如何作用却始终难以窥知。”

祝娴兰看向若湖的眉心,突然想要问一问石念远那个向赵前子提出,引发四鬼索魂天遣,事后却没有告诉自己的问题。

沉默片许,祝娴兰摇了摇头,终究没有问出。

妮莉艾露推开房门,脸上沾有不少炭黑,手提一桶麻梨木钢炭走进屋来,往火炉里投进几根,烟尘火灰扬起。流风霜连忙调运灵力,拂去尘烟,再拾起火钳将暗夜精灵少女胡乱投放的木炭整了整,然后走到窗前微推开了些窗户:“小时候,娘亲常跟霜儿讲,烤炭火时可不能把门窗关得太严实,会醉炭的。”

……

石念远与慕容姗在马脸老掌柜的带领下,来到了一座饰物专柜前,石念远随手指了指挂在壁橱上的一束剑穗与几束枪缨:“剑穗直接给我,枪缨打包起来。”

石念远将手袋朝慕容姗一递,慕容姗伸手接过,道了声:“多谢。”

马脸老掌柜没想到石念远那么草率随意,悄然瞟向旁边的英气长腿帅妞,见其也并无意见的样子,心下嘀咕世间竟然还有这种买东西都不精挑细选的女子。

石念远随手填了一张建商钱庄空白支票递向马脸老掌柜,再掏出那张编号一的建商钱庄专属购物卡晃了晃:“五折,有没有问题?”

马脸老掌柜接过支票,看了眼后收进衣袖,眯眼笑道:“自然没有。”

慕容姗将视线从银票上收回,垂首看向手袋:“这几束枪缨,足够三五口的普通百姓家一年口粮了。”

石念远笑道:“上边缝有那么精致的绣纹呢,一针一线的不都得花钱么?养的可不止三五口人,经济这码事儿,复杂得很,三句两句说不清楚。”

慕容姗沉默点了点头,与石念远一同朝外走去。

即将走出店门时,二人忽然同时顿足。

鹧鸪金楼里间楼梯处,正走下来两名面戴薄纱的女子,身上衣饰风格与中原极其迥异。

石念远丹凤眸子一眯,轻声呢喃道:“西域……”

仙道修士体内灵力时刻都在依循灵力回路流转,如果没有刻意压制,就会自然而然的溢散出灵压。

那两名西域女子同样将视线向石念远与慕容姗投来,在经过二人身旁时,朝二人行过并不正宗的中原作揖礼,石念远与慕容姗回敬了一礼。

待那两名西域女子先行走出鹧鸪金楼大门,石念远与慕容姗对视一眼,先后沉默跟上。

“凝元境,转品往上。”慕容姗凝声成线说道。

“西域风格的服饰装扮,就不知道是不是瞎猫碰到死耗子,正巧就是西渊葬情宫弟子。”石念远同样凝声成线应道。

“你与西渊葬情宫,到底有什么恩怨?”慕容姗加快步频,跟上石念远渐急的脚步问道。

“暂时没有,还没有真正确定葬情宫的确切意图。不过,按照墨菲定律,我总觉得自己跟葬情宫不会有什么美好交集。”石念远说道。

“墨菲定律,那是什么?”慕容姗不解问道。

看到前方人群中两名西域女子突然运起瞬转身法,石念远眉头一皱,一边调运灵力同样以瞬转身法疾掠跟上,一边解释道:“如果事情有变坏的可能,那么,不管这种可能性有多小,它总会发生。”

两名西域女子一路往留邺城东行去,石念远与慕容姗跟踪在后。

游溪河梧桐大道上,两名西域女子在一棵枯叶已经完全落尽的梧桐树旁停下身形,双双回转过身来。

“西渊葬情宫葬情使游历传道,途经此地。”

“不知二位道友一路跟随,意欲何为?”

二女的鸣雷帝国语夹带浓重的西域特有口音,一前一后开口。

石念远与慕容姗迈步走近。

石念远揖了一礼道:“苍云郡是鸣雷帝国武侯封地,武侯镇守西疆,拒守契夷,不才正巧在留邺政部任职,见二位身穿西域服饰,自然要警惕二位是否是那契夷探子。”

“六大仙道圣地概不袖手凡俗事务,葬情宫更在契夷以西的极西之渊,西域与西渊,不可一概而论。”

“我们姐妹二人身为西渊葬情宫葬情使,奉命在大陆四处游历传道,寻找拥有仙缘的凡人赠出葬情令,与契夷王国并无干系。”

两名西域女子一前一后交替出言,后者还取出了一枚楔状令牌,远远朝石念远掷来,见石念远接过仔细查看了片许,出声问道:“公子可放心了?”

石念远将灵识探入手上令牌,的确是与烈阳山麓接引玉简相似的灵宝,石念远将令牌掷回道:“不才虽然没有见过西渊葬情宫的葬情令,不过倒是见过中原烈阳山麓的烈阳令,想来不会有错。”

另外一名西域女子出声道:“公子,修界自有规矩,六大仙道圣地弟子更是注重自身气运,不会随意沾染凡俗因果,公子大可不必担心。”

接过葬情令的西域女子补充续道:“还望公子不要再跟踪我们姐妹二人。”

石念远抱拳一礼:“是不才唐突了。”

目送两名西域女子渐行渐远,石念远正想该怎么继续跟踪才不会被发现,梧桐树阴影中,黑衣影杀现出身形:“少爷。”

想要睡觉来枕头!

石念远勾起嘴角:“麻烦你了。”

那袭黑衣再次隐没在树影里:“影杀领命。”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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