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人医院的夜晚是静谧的,闪烁的星云交织在漆黑的远天，近处有团团萤火，给楼下的灌木轻缀出一圈淡淡的亮来。
走廊尽头的阳台上，沈言曦双手环胸,气场十足,眺望外面夜景时,脸色如同无波的古井。
季礼一手插袋，一手轻碰沈言曦肩头,声音和眼神一样小心翼翼：“曦曦。”
沈言曦拂下他放在自己肩头的手,冷道：“别叫我！”
季礼手又试探着放上去：“宝贝。”
沈言曦再次拂下：“不许叫！”
季礼想了想,带着哄的意味：“老婆——”
话音未完，沈言曦冲他：“你闭嘴！”
这下，季礼听话地闭了嘴。
沈言曦气得眉心成蹙，胸口起起伏伏。
季礼想哄，可沈言曦根本不给他机会。
过了好一会儿，沈言曦缓过了心里那口气，面朝季礼,弯着唇角。
季礼表情欣然。
谁知小姑娘开口就是算账：“你说你一个人在楼下透气？”
季礼清了清喉咙，坦白从宽：“他们赶我下去。”
沈言曦：“为什么赶你下去？”
季礼：“因为我没让着他们，一直在赢。”
沈言曦点头，继续重复季礼说过的话：“心里难受？好想快点见到我？”
季礼一颗心七上八下,怀着华盛当年IPO都没有的紧张道：“我难受不是因为老爷子难受，是因为很久没有见到你。”
好，很好。
沈言曦怒极反笑：“你说的都是事实,你没有错，错的是我，是我过分解读你。”
季礼哪能应,赶紧道：“是我，是我故意。”
沈言曦嘴上说着自己错，就是为了让他承认故意，他不承认她会生气，他承认了她更是气打不过一处！
“你还知道自己故意？！求你做个人行不行？！”她火气倏地被点燃，冲他劈头盖脸，“你知道我看到新闻听你那语气我整个人都吓傻了吗？！你知道我想问你又不敢问你吗！？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季礼心里仿若被暖流填满，酸酸甜甜。
他连连哄着，想抱她：“知道，我都知道。”
“知道？！”沈言曦骤地拍开他的手，“知道你在这演戏？！知道你在这逗我？！幸好我直接过来了，我要是今天过来不了，你是不是准备一直演下去？！”
季礼：“我——”
“你什么你，”沈言曦道，“你还能解释什么？！演技层次这么丰富你怎么不去拿奥斯卡？！别管华盛了，多屈才啊！”
“……”
“真是给你点阳光你就灿烂，给你点洪水你就泛滥，你少搞点事少作弄我你活不下去吗？”
“……”
“你知道我着急得快哭了过来看到老爷子他们在斗地主你在那心虚，我的心情是怎么样的吗？！”
“……”
“你真的人做着做着就变成狗，做着做着就变成狗，好好的你不自在是吗？！非要搞事非要我生气发火你才舒服？！”
“……”
沈言曦单方面输出连停顿都没有。
季礼通通受着，眼神温柔地望着她，脸上带着点笑意。
不是取笑或者不屑，是那种温温柔柔类似春天融雪干净纯粹的笑。
沈言曦越凶，他越笑。
盛世美颜的冲击在笑容加持下来得格外强烈。
一顿之后。
沈言曦硬生生收了话茬，没好声没好气地：“你反驳一下，你这样我们没法吵。”
季礼道：“你太迷人了，我舍不得和你吵。”
沈言曦心口一甜，差点破功，强行忍住道：“你好好说话，别转移话题，我们在说你演我的事情。”
季礼认真问：“你真的不知道自己有多漂亮吗？”
沈言曦：“我当然知道！”
她反应过来：“不是，你等等，我们在吵架，吵完你再夸。”
季礼道：“你的好看和其他所有的好看都不一样，其他的好看是单薄的，第一眼好看，但凡看第二眼，就没了美感，你的好看是鲜活的、无死角的、令人惊喜的，不同的时候不同的样子有不同的好看，让人百看不厌，心驰神往。”
沈言曦嘴角笑意已经藏不住了，嘴还硬着：“别以为你这么说我就能消气。”
季礼：“你要我怎么说我就怎么说。”
沈言曦傲傲娇娇地：“你这话的潜台词是我很强势？”
季礼不和她纠结这些问题：“我爱你。”
沈言曦：“没用，消不了气。”
季礼抱着她：“我爱你。”
沈言曦挣扎：“没用的。”
季礼不松手：“我爱你。”
沈言曦脸有点红了，挣扎的力道小了，嘴上还不饶，娇声娇气地：“季礼你是复读机吗？”
复读机季礼：“我爱你。”
“……”
不管沈言曦说什么，季礼都是“我爱你”。
沈言曦打他挠他，他都受着，就是不松开抱她的手。
季礼一遍遍“我爱你”。
沈言曦舍不得再打了，嘟嘟嚷嚷着在他怀里安分下来。
季礼变为一手揽抱住她，一手捏着她细软的手：“我爱你。”
沈言曦嘟囔两声。
她才没有放弃，她只是骂累了，需要休息。
季礼太喜欢沈言曦了，喜欢她的在意，喜欢她的急，甚至她小嘴叭叭叭，他都觉得可爱得要命。
此厢小姑娘不说话，他一颗心软得不成样子。
“我爱你，你呢，”他问，“你爱我吗？”
来医院之前，沈言曦是爱的。
上楼之前，沈言曦是爱的。
此刻，沈言曦涨红着脸，凶巴巴地：“我爱你个P！！”
季礼被凶了都开心，稍微俯身用鼻尖抵着她的：“四舍五入就是爱了，”他温缓的嗓音带着蛊惑，“接个吻庆祝庆祝？”
沈言曦嘴上说着“不要”，身体根本没躲。
季礼低低笑一声。
两人温热的鼻息都快绊到了一处，偏偏季礼极有耐心地问：“你亲我还是我亲你？”
夜风是柔的，栏杆是凉的，她触碰的他的皮肤是温热的。
她喜欢他身上类似冷凇的清冽木质香，喜欢他的脸，喜欢他神态淡淡，看她的眼眸却是深邃含笑的。
他笑意像根羽毛，若即若离地拂在她心尖尖上。
美色在前。
生气归生气，吻还是要接的。
沈言曦纤长浓密的眼睫轻扫过他的脸，柔润的唇瓣轻碰他的薄唇。
两人接了一会儿吻。
沈言曦心神都荡漾了，但还要着面子，娇软道：“我气还没消呢？”
季礼“嗯”了一声，顺着哄她：“那再亲亲。”
————
沈言曦明明是生气的，把季礼叫出去的时候都准备拉黑警告了。
不知道为什么，警告着警告着，她就气不起来了。
她觉得自己被季礼拿捏住了，又生气。
季礼哄她，她又觉得自己矫情。
她纠结得要命，最后索性不理季礼。
沈言曦回剧组坐的老爷子的加长房车，季礼送她，坐在她边上。
沈言曦的美当真是通透且适应的。
房车装潢奢侈复古，沈言曦还穿着年代戏里的白衬衫黑长裤，此刻在车内单手托腮看着窗外，纤细精致的下颌线条和优雅的脖颈被车顶淡淡的光烘托着，美得和贵族仕女图一样。
季礼想和沈言曦说话。
沈言曦把脸别得更偏。
季礼不再坚持，收回视线拿起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滑动。
几秒后，沈言曦手机响起短信提示音。
沈言曦拿出手机，解锁，看到银行短信提示“季礼汇入5200000”的字样，她满脸问号。
而下一秒，第二条短信。
再下一秒，第三条短信。
第四条，第五条，第六条……
每一条都是5200000。
曾经季礼但凡限制她一点自由她就要作天作地把季礼气到心肌梗塞的沈言曦不曾想自己有一天会有为了季礼退出娱乐圈的想法。
而曾经以牙还牙要抢沈言曦发在家族群里的几毛钱红包抢了不说连谢谢都复制粘贴，沈言曦找自己出主意按时间收费对猫猫狗狗甚至慈善机构都大方得要命唯独在沈言曦身上一分钱都不肯让的季礼不停转5200000，就为让沈言曦说句话。
第十条，5200万。
沈言曦终于忍不住转过脸看季礼，道：“你是不是有病。”
季礼愉悦：“想你和我说话。”
被捧到天上的仙女口是心非：“我不想和你说。”
季礼：“那我和你说。”
沈言曦摸着季礼的手，嫌弃：“你很无聊。”
她嘴上这么说，唇边却带着笑，手有一下没一下在男人的指缝上画圈。
深夜寂静，路灯稀疏，车轮轧在马路上的声响都分外清晰。
这样的时刻他们共同经历过多次。
这一次和以往一样，好像又不一样。
季礼看着她，看着在她主导下两人变为十指相扣的手，一瞬间，就那么一瞬间，想到了他和她的未来，未来很多个这样同归的深夜，很多次十指相扣，心念微动：“曦曦——”
季礼自己把话收了。
沈言曦望着两人交握的十指，满脑子也是以后，以后他来片场接她，或者她去华盛看他，他们也会这样握着手。
以后的无数个深夜，她和他都在彼此身边，可以依靠，可以拥抱，可以亲吻。
她没看他，细软的喉咙滚了滚，心跳突然快了起来。
“怎么了？”她软声问。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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