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嘉艺醒来的时候懵了一瞬，房间里没有开灯，被子如山般地堆积在他的身上，酸软的刺痛感从他的脚尖牵扯到脑内神经。
“陆……”
他下意识地张口就要喊陆初璟的名字，但余嘉艺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房间里的陈设没什么变化，但身上的被子明显不是他昨天睡觉时盖着的那条。
余嘉艺还处在茫然状态，就被人环着腰往后拖了拖，肩膀抵在了背后结实的胸膛上。
“醒了？”
耳后冒出声音的时候余嘉艺以为自己在做梦，他瞪大眼睛想要站起来，但又被陆初璟拽倒在了床上。
余嘉艺的脑袋嗡嗡作响，他的余光瞥过垃圾桶里的针管，终于意识到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他回来了，回到了和陆初璟闹得最厉害的时候。
他的沉默像是引起了身后人的不悦，腰部的手臂再紧了紧，余嘉艺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就一手肘往后拐去。
“松开。”余嘉艺的声音发哑，他不太舒服地皱着眉，“陆初璟，我疼。”
腰上的手臂顿了下，然后慢慢松开，陆初璟支起身来，然后垂眸看着他道：“就是要让你疼。”
如果是那个时间段的余嘉艺，他刚经过昨晚的恐吓，余嘉艺应该会真的被陆初璟几句话吓到，他可能会既怕既想逃。但现在的余嘉艺不是，他早就听过陆初璟的心里话，有恃无恐说的就是他现在的心情。
“可是我好疼。”
眼眶还红肿着，余嘉艺抬眸看向陆初璟，他主动抱住了陆初璟，然后不由分说地把脑袋埋进他的胸口。
“陆初璟。”余嘉艺的声音很闷，“我真的很疼。”
他像是在示弱撒娇，陆初璟先是怔住，然后微微垂下眸，他的表情还是冷淡得没有一丝变化。
陆初璟绷紧声线道：“你又装。”
他想伸手把余嘉艺扯开，但手指碰上余嘉艺的睡衣衣摆，只是不受控制地虚搭在衣摆上，陆初璟冷笑声道：“又要耍什么把戏？又要在我面前装乖、装听话，然后找机会逃跑是吗？”
“我没有想逃。”
余嘉艺把人抱得更紧些，他知道怎么样才能让陆初璟心软，拼命眨了几下眼睛，硬生生从眼眶挤出几滴泪。
“我只是想抱你。”余嘉艺的声音很轻，他压在陆初璟身上，嘴唇在他的脸颊边轻轻蹭着，“我们不分手好不好？”
陆初璟的脸颊往旁边偏转了下，道：“不要说这种话来骗我。”
余嘉艺的表情很无辜：“我没骗你。”
“你以为我会再信你吗？”陆初璟冷冷地道，“我只会被你骗一次。”
嘴上说着绝情的话，陆初璟的手臂却不由自主地扶住了余嘉艺，余嘉艺是骗子，可他还是没办法抵抗余嘉艺的主动亲近。
“我没有骗你，陆初璟，我好认真。”
余嘉艺直直地盯着陆初璟看，然后猝不及防地低下头舔了下他的嘴唇，他说：“你就当我的脑袋以前摔坏了，所以才跟你说分手。”
他主动坐到陆初璟身上，手臂绕着他的脖颈，然后抬手小心翼翼地去碰了碰陆初璟的侧脸，这次陆初璟没有躲。
陆初璟抬眸看着余嘉艺，目光冷漠，像是要看着他又会耍出什么把戏。
他没想到，余嘉艺凑过来亲了下他的眼睛，速度快得让陆初璟都闪避不及，他板不住脸，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下。
“你想怎么样都行。”
余嘉艺拉着他的手，先是放在了自己的嘴唇上，然后顺着脖颈滑到胸口，最后指尖从平坦的小腹掠过，停在了他的腰窝上。
“亲我，抱我，还是想标记我？”余嘉艺慢吞吞地道，他笑得很乖，眼底的红痣在睫毛的掩盖下若隐若现，“都行。”
“这样你会信我吗？”
“会信我我是真的喜欢你吗？”
陆初璟的所有动作都像是凝住了，余嘉艺的反应完全不在他的预料之中，他被余嘉艺拉着的手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他听见余嘉艺说：“我不会再逃了。”
他不信，但余嘉艺的语气又太过真挚，像是传说中海上的人鱼，用最优美的歌声勾引着水手上当。
陆初璟想信，但不敢信。
“你可以关着我。”余嘉艺又说。
陆初璟蓦地起身往房门外走去，他冲进浴室，先用刺骨的凉水洗了把脸。
他的手指撑在洗脸台上，感受着水珠从他的下巴处滑落，不是幻觉——昨天还和他剑拔弩张的余嘉艺像是忽然变了个脸，开始像以前一样黏着他。
陆初璟甚至怀疑余嘉艺被什么东西附身，但他的一言一行都没有变，他就是陆初璟认识的那个余嘉艺。
他重新走回浴室，就看到余嘉艺蜷缩在床边，他困倦地闭着眼，听到动静才睁了下眼，在被单上蹭了几下道：“我饿了。”
见陆初璟没有动静，余嘉艺勉强从床上坐起来，领口滑落下来时露出胸口斑斑点点的痕迹，他看起来一点也不介意，态度甚至非常坦荡。
他捂着肚子，可怜兮兮地道：“陆初璟，我饿了。”
陆初璟站门外站了几秒，然后转身向外去给余嘉艺煮面吃，等他端进来的时候，余嘉艺又睡着了。
他在要不要把余嘉艺叫醒间摇摆时，余嘉艺像是闻到了面香，再次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他意识到什么之后，道：“我没刷牙。”
他现在浑身提不上劲，余嘉艺看向陆初璟，“你帮我刷。”
等陆初璟帮他刷完牙，他又赖在陆初璟身上，不讲道理地道：“你喂我。”
余嘉艺也不是连刷牙和吃饭的力气都没有，他不过是知道陆初璟现在不信他，他使唤使唤陆初璟，反而能让他感觉到在依赖他。
他的依赖感的确带给了陆初璟信任感，他让陆初璟关着他，陆初璟也一点也不客气，连着关了他两个礼拜。
陆初璟却也什么也不干，只是喜欢时时刻刻地抱着他，余嘉艺憋了两个礼拜，实在是觉得自己要出去喘一口气。
“我们出去走一走好不好？”余嘉艺拉着他的手道，“一直闷在房间里好难受。”
陆初璟的另一只手拿着遥控器，他微微转动了一圈，然后扭过头看向余嘉艺。
他没什么表情，像是在衡量余嘉艺这句话的真实性，因为余嘉艺当时逃跑的时候也是这样做的，先是在他面前装模作样，找机会出去之后，又跟窦锦打电话联系。
陆初璟面无表情地点了下头。
他脑海里想的却是，余嘉艺这次要是还敢跑，他就打断他的腿。
出去之后的余嘉艺却配合地出奇，主动牵着他的手，半步也不离开他。
他们在公寓附近的街道上逛街，迎面忽然撞上了一个人，有点眼熟，等他走近之后，余嘉艺才发现这是以前陆初璟实验室的学长。
他以前去找陆初璟的时候碰到过几面，余嘉艺和陆初璟在一起之后，他看了陆初璟的微信，才知道在他还没追到陆初璟的时候，这个学长还短暂地跟陆初璟表露过好感。
微信经常会和陆初璟发几句闲聊的话题，只不过陆初璟的回应太过冷漠，冷漠到完全没有发展可能。
除了像余嘉艺这种执着到这种程度的人，其他人都放弃得很快。
学长看到陆初璟的时候还有点惊喜，目光落在余嘉艺身上笑容不易察觉地消散了下，然后停下来和陆初璟聊天。
他的研究方向和陆初璟相似，学长主动提起的也都是实验相关的话题，只不过陆初璟的回应依旧冷淡，看起来更大程度是出于教养。
余嘉艺听不下去了，反正做些绿茶的事情他最擅长、他一下子站到两人中间，然后扯开陆初璟的外套钻进去。
“冷。”余嘉艺的声音听起来还有点抖，“我们回家好不好？”
他这样一打搅，学长很明显不好意思继续说些什么，只是讪笑几声之后，自顾自地主动走掉了。
他一走，余嘉艺干脆也不装了，他一下子从陆初璟的怀里离开，然后表情不悦地甩开陆初璟的手，想要径直走掉。
余嘉艺还没来得及离开陆初璟半步之遥，背后的大力把他拉了回去，他的脚跟踉跄了几步、好不容易才站稳身子。
“去哪里？”
陆初璟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沉，“你是不是又想趁机走掉？”
他捏着余嘉艺的手腕不由得有些用力，余嘉艺转了转手腕，然后说：“别捏这么紧，手疼。”
感觉到手腕上的力蓦地一松，他想把自己的手扯回来，陆初璟又反应迅速地扣紧，他从始至终都死死地盯着余嘉艺。
余嘉艺领悟到，他和陆初璟的脑回路现在不在同一根线，他耐下性子跟陆初璟解释，甚至觉得有点好笑：“你哪里看出我要逃？”
陆初璟执着地道：“你把我的手甩开了。”
“那是因为我生气。”余嘉艺说，“我不喜欢你那个学长一直和你讲话。”
“换句话说，我吃醋了。”
他没忍住，踩了不说话的陆初璟一脚，“你懂我意思没啊？”
一路回到公寓的时候，陆初璟都没说话，可门一关，陆初璟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把他抱住，就这样把他抵在门背上。
“我喜欢你。”
看到陆初璟的眼神，余嘉艺率先抢答，他一点也不觉得这狭隘的空间会让他不舒服，他的膝盖就抵着陆初璟的膝盖。
“让你关着我，不是找机会逃跑，也不是因为怕你，是因为我喜欢你。”
“所以我愿意满足你作为Alpha的占有欲。”
“陆初璟。”余嘉艺的笑声不自觉泄露出来，但不是玩世不恭的，而是逗弄自己喜欢的人时发出的跳笑声，“喜欢你呀。”
他如愿所偿地被陆初璟亲得喘不过气，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但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房间里的环境又是一变。
余嘉艺从门边到了床上，陆初璟正趁着他睡觉偷吻他，看到他醒过来，陆初璟停了下来，手指轻轻地摩挲着他的嘴唇。
“我梦到你了。”余嘉艺说。
“我也梦到你了。”
陆初璟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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