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司机开着车带我回到家里的时候，平时照顾小爱起居的仆人一脸慌张地跑到我跟前来低声说：“云霄小姐……云霄小姐将小爱小姐带走了，这……”
“云霄回来了？”我略微挑眉，她倒是赶上了我离开的机会，不过带走小爱是为什么？
“就在您回来之前半个小时，云霄小姐回来了，然后行色匆匆地带走了小爱小姐。她们应该还走的不远，要不要派人去追回来？”下人试探着问。
我深呼吸一次，鼻尖似有淡淡的铁锈味环绕。“罢了，你们去追着就好，不要惊动她们，毕竟是两个女孩子……我要去好好休息一下。”就算现在把小爱追回来，我这一身的血腥味也会吓到她的。这孩子对血的气味太敏感了，这一点总是让我很头疼。
不过既然东方一族都是在她的眼前覆没的，会对这种味道这么敏感并不奇怪。
也罢，就让她们暂且在外面逗留一些时日，过些日子我再去接她们回来。
刚准备回自己房间去，我忽然记起了方才琼霄的面孔。黑夜之下我并不能很清楚地看清楚她的表情，但是我能够感觉到她心底的不甘和痛苦。这种情况下她还能做出这样的选择，真是难为她了。
我停住脚步，对正欲退下的下人说：“琼霄辞世了，好好安葬她。清明的时候，我想去祭奠她。”
仆人眼里闪过一丝丝的疑惑，然而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低声应道：“是，我知道了。”
接下来这些天，似乎还是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除了追踪着云霄和小爱，还有就是碧霄依然下落不明，杀死该隐及一众政要或者大亨的凶手仍然隐藏的很好。只是我没有想到的是，两个星期之后阿瑞斯竟然主动登门拜访了，而且还带着弗雷。
我感觉到很诧异，因为以阿瑞斯对弗雷的不放心程度，他是宁可将弗雷时刻呆在身边也不肯放手让别人来帮助他的。但是……
我站在庭院里看那些再度萌芽的树木，知道这个冬天快要过去了。阿瑞斯和弗雷站在我的身边，但是却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很快就要再度开花的树木。然而此前，他们和该隐伊邪那岐一样，对这些树都是交口称赞，很是喜欢。
莫非是凶手仍然没有找到，所以连欣赏的心情都没有了么？
我淡淡地笑了：“阿瑞斯，租界里才是比较安全的吧？装备精良的军队都在那里驻守，就算那个凶手再嚣张，也不敢怎么样的。而我这里，却是乱了许多。你让弗雷呆在这里，不怕出事么？”
阿瑞斯下意识地看了弗雷一眼：“没有人知道他到了你这里，今天只是我来过一次，一会儿就又回去了。就是这样，赵先生。”
“暗度陈仓么？”我微笑着说，“虽然说这样确实能够掩人耳目，可是却也风险不小啊。如今谁也不知道那个凶手是谁，你就不怕，那个凶手其实是你面前的某个人？”
阿瑞斯猩红的眼眸宛若埋藏千年的宝石般深邃，却感觉不到那种所谓的沧桑：“如果你是凶手，你一定会死。”
“但是啊，假若我是那个凶手，在我死之前，我一定能杀了所有我想杀的人。”我说。
“是么？”阿瑞斯带着一种让我无法明白的表情低声说了两个字。他的中文比伊邪那岐好很多，流利得简直就像这里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不过，他的声音里依然带着我不能完全理解的韵律，所以我只觉得他在思考着什么，却无法明白他此刻到底在思考什么。
“不过我可不是那个凶手啊，否则的话我第一个目标应该是弗雷。要知道，你的弟弟，可是最好对付的那一个啊……”我挪开了目光，幽幽地说。
“那么这段时间弗雷就拜托你了，我会和伊邪那岐联手，尽快查出那个凶手的。”阿瑞斯说。
“放心吧，我说得出，就做得到。弗雷不会有事的。”我说。
“我就先回去了，伊邪那岐有了一条线索，我得过去一趟。”他说。
弗雷看起来有些担心，“哥哥，你和伊邪那岐都要小心点，那个家伙不是一般人，很厉害的。”
“我知道，所以才会和伊邪那岐那家伙联手去对付这个凶手。”阿瑞斯说。
“弗雷你大可以放心，你们在本国的时候，阿瑞斯的厉害就已经震慑诸多贵族了不是吗？如果不是这样，你们也不会被派到这个乱象丛生的地方来管理家族产业的。”我说。
阿瑞斯走后，我和弗雷坐在一起喝茶。因为弗雷对江南的茶叶不是很习惯，所以我让人端上来的是从英国购进的红茶。
听到我提到琼霄的死的时候，弗雷的脸色有些不对：“琼霄……三小姐为什么会突然去世？你不是说，她目前没有消息么？”
“弗雷，你应该知道吧？就是我从行馆回来的那天，灰色地带的最大势力因为首领被杀而闹起了内部矛盾，最终在短短的几天里土崩瓦解。”我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这种红茶的香味我并不是很喜欢。“他们的首领吉祥天，之所以会突然被杀，是因为我。”
弗雷的眼神跳动了一下。
“他带着人拦住了我的车，然后拿琼霄来威胁我。吉祥天的目标是你，他想要通过我进入英租界，然后将你从行馆里带出来。我当然是不肯同意，于是就动手了。不过没想到的是，失踪了这么些天的琼霄竟然落到了吉祥天的手中……所以琼霄就这么死了。”我把玩着手中触感冰凉的扇子，脑海中莫名地出现了我使用它的模样，视野里是难以看清的雪亮光华。
“但是……你为什么没有救她？我在行馆里，不会有事的啊。”弗雷的语气有些许的惊诧和着急。
“不是我不救她，而是她自己选择了去死。”我慢慢地展开刀扇，扇上的水墨画肆意渲染成一片，我却像看见了无尽的雪白，恍若极北的雪原。
“为什么？”他似乎并不能理解。
我说：“琼霄和她的两个姐姐一样，都是为了继承者而存在的。而继承者只有我一个，所以无论如何她们的重心都必须在我身上，这是赵氏数百年来不变的法则，无人可以违背。吉祥天拿她来要挟我，而我就算不管琼霄，也有在枪口之下受伤的危险。而且吉祥天太小看她了，我赵家出来的女子，无一不是高手。所以琼霄是等到了最千钧一发的那一刻，挣脱了控制她的人，将我救下。因此结果就是琼霄以一死，换来我平安返回。”
弗雷眼神有些许的复杂：“但是，为什么要这样？牺牲旁支来换取继承者的安全么？”
“是啊，这么多年以来，赵氏一直安稳地存在于江南，就是因为以诡道护家。重重诡计使得外界无法得知真正的继承者是谁，而非继承者的成员，则会拼死以护卫继承者。就是这样，赵氏逃过了很多的劫难，一直延续至今。”我收起刀扇，眼帘低垂。
“为了保全家族，而残忍地牺牲所有非继承者的家族成员么？”
“弗雷，如果你生长在这个家族里，你会发觉有更多的残忍。”我抬起头来，微微一笑。“正好，云霄前些天将小爱带了出去，玩了这么些天，也该接她们回来了。和我一起去吧，阿努比斯除了听小爱的话，就只听你这个原主人的话了。小爱见到阿努比斯，一定会很高兴的。”
弗雷恍若鎏金的眼眸里有一瞬的犹疑和茫然：“……好，一起去接她们。”
我叫来下人：“备车，我和弗雷要去接小爱回来。”
根据这些天追踪的结果，云霄带着小爱，并没有一直停留在同一个地方。她带着小爱一直是处于游走状态，在旅店里少则一天，多则三天，始终不肯过久停留。其间，她们甚至出入了法租界和英租界分别一两次。
看来云霄一直都知道我会派人追踪，所以生怕被追赶上。她到底在害怕什么？和小爱一样，这样莫名的恐惧，不应该出现在云霄的身上。赵氏的府邸里，难道隐藏了什么骇人的秘密么？
我用手撑着头，斜倚在车子的后座上。窗外的繁华匆匆后退，仿佛与车中人无关的一场过眼云烟，如若梦幻。
弗雷安静地坐在我旁边，而阿努比斯则蹲在我们中间，因为有弗雷在，所以也很安静。只是我有时候会忽然有种错觉，那就是弗雷并不存在，他似乎只是空气里的一个苍白映射。如果不说话，我有时候总是错觉他已不在身边。
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一直留下么？
我略感烦躁地侧过头，打量窗外的风景。然而未及我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司机已将车缓缓停下，并说：“先生，云霄大小姐和小爱小姐所住的旅店到了。”
我走下车，抬头看了一眼旅店的名字，淡淡笑了：“倒是难为云霄也放下了戒备，住在这样不上档次的旅店。想必这些日子也委屈了她和小爱，果真是要早些来接她们么？”
弗雷跟上我的脚步，却没有说话。他似乎知道我是来做什么的，但是他一反常态地没有制止我。
我轻轻挥动了一下手中的扇子，示意后面的人先进去：“把无关的人带出来，我不希望被莫名其妙的小厮打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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