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历史军事 > 挥戈逐马 > 五十七节 斩杀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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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狄阿鸟缓缓举起一只手,一时箭如飞蝗,礌石俱下。

  营垒外的野利有信也恼羞成怒,趁拓跋氏将士一股作气,下令攻城,马队围拱,云梯飞架,将士争先。

  营垒内外陷入一轮疯狂的血战。

  血战中,图里图利蹭蹭爬上来,喘着粗气,带着喜色来到狄阿鸟的身边。

  狄阿鸟不管他正是沾沾自喜的时候,劈头盖脸只是一阵怒吼:“谁给你的轰天神雷?焦生?为什么他不先让我知道,不让别人知道,却给了你?啊?你知道你有多蠢?你知道么?你还高兴?你摆开的是什么阵型?马队撇开战车,不廓扫外围,要不是陈国将士被雷声唬住了,一时发懵,你肯定要把这些利器全送别人。”

  图里图利狡辩说:“我就知道这雷一扔,他们准懵。”

  狄阿鸟还在抬头找焦生到了没有。

  图里图利又说:“这个雷不是焦生他们制的,焦生的雷跟油桶一样大小,一炸,要么只两半,要么喷出一朵大牡丹,哪能与这种投雷比。”他带足喜色与神秘,定要绕着,凑到狄阿鸟脸跟前,才肯说:“这雷是小婉夫人的娘家人带来助咱守城的。”

  狄阿鸟“啊”了一声,不再冲他发火,寻思说:“小婉不曾给我讲……”

  图里图利说:“小婉夫人自然不同你讲,她告诉我说,这她的师兄们千里送神雷,定有所图,让我瞒着你先用。到时别人提了条件,你佯作不知,就说不知道,赖给小婉夫人,他们也没辙。”

  狄阿鸟点了点头,念叨说:“这小婉,怎么用这么幼稚的把戏?”

  图里图利刚松一口气。

  他的劲又上来了,骂道:“少转移我的注意力,小婉是你大王,还是老子是你大王?怎么不先与我说?还有,你这一仗完全不符合战法,打了一辈子仗了,这种错你也敢给老子犯。骑兵不能固守,一旦配合射车出击,要肃扫外廓,而战车也要时射时走,你怎么能让战车固定在一个位置上,骑兵奔袭出那么远?”

  图里图利委屈地嚷道:“为了打仗,新式的军械一天一个样,将士们哪练习过,我是想一边走一边射,可那射手走着射不准,骑兵一跑就折不回来,根本拱卫不住。”他大声说:“还有。你看那敢死营,他配合我配合得也不好,就不知道给我扫一块空地,我骑兵被攻城的人围攻,从营寨出半天,已经先失利了。”

  狄阿鸟想想也是,眼看焦生上来,就把愤怒转给他:“你研究的雷呢?雷呢?笨重我也不怕,咋还不是两半就是冒出一朵大牡丹,它咋还没有人家小雷炸得威力大?”

  焦生无奈地说:“配方不对,我们的雷配方不对,我们的铁也太硬,炸不烂。”

  狄阿鸟问图里:“剩的有雷没有?全给焦生,让他折腾去。就算不能做成那么小用到战场上,起码也得能用到开矿修路上。”

  他站起来说:“这一仗咱们再难找到机会出城迎战。拓跋氏只要能撑得住,非围绕着咱挖壕沟,修营寨不可。照这样打下去,咱们的兵力布置太分散,难以聚起生力军,天黑时,干脆把第一道营垒全部舍弃,把咱们的兵力给聚起来。”

  天色已经不早了,拓跋氏也被消耗了好几个时辰,今天守住没问题,到了天黑顺势一撤,撤到二线,营垒长度减少一半以上,兵力密集,就再不怕守不住,他越发地放心,等接到东线同样守住没问题的战报,就没有再在前线继续坐镇。

  回到城里,在去见狄南非之前,他先去见谢小婉,问她轰天神雷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谢小婉正牵着蜜蜂教字,听他提了就说:“你就当不知道呗。”

  狄阿鸟苦笑说:“我是能当不知道,就怕你弄巧成拙。”

  谢小婉抱起蜜蜂,哂笑说:“他们来送神雷,无非是想让你看到神雷的威力大,用大批的神雷向你换我父亲留下的东西。他们不知道,我却知道,我父亲给你留什么了?什么也没留给你,你只管用着神雷,事了我告诉他们你根本不知道,这神雷是我借的,不就完了。”

  狄阿鸟忍不住问:“他们都是谁呀?想换什么东西?给你讲明了没有?我想要神雷,最好是自己造的神雷,我要神雷的配方。”

  谢小婉朝他靠近点儿,带着扑鼻的香气,眯缝着眼睛说:“你傻,他们要换的东西,肯定比他们要出的东西值钱,你换呀?换我们家蜜蜂,我们家蜜蜂也不肯换。要说什么东西,你不知道?我娘都知道是什么东西,你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蜜蜂叫了一声“阿爸”,抠上了狄阿鸟盔甲上的疙瘩。

  狄阿鸟只好朝蜜蜂看了一眼。

  蜜蜂说:“我知道。”她问:“阿虎哥哥呢。”

  狄阿鸟想起嗒嗒儿虎,叹了一口气,说:“我倒是想知道他们要什么?如果知道,不知能不能通过他们把嗒嗒儿虎寻回来。博小鹿传来消息,当晚他袭击朝廷官兵,场面很乱,过后打听,朝廷也在找嗒嗒儿虎。阿婉,我想知道来的是什么人,想给我要什么东西,有没有可能给我找着孩子……有些身外之物,我是不在乎的。”

  谢小婉抬头看看他,发觉他的额头多了一道深纹,面容又见消瘦,忍不住把葱指探出去,说:“你没做这个大王的时候,我们的日子同样艰难,却是没有见你这么劳累,看看,不只是瘦了,好像老了好几岁。”

  她抚摸着狄阿鸟的面颊,直到被抓住了手,这才说:“我爹是不是把掌教的令牌传给你了?你从来不说,但我和我娘都知道,他考验过你,不单单是为我考验你,一定是把令牌传给你了,对吗?”

  狄阿鸟豁然开朗。

  他失神问道:“这是有人想用轰天神雷换掌教令牌,给我下的饵?”旋即,他失落地说:“阿婉,我没能通过岳父的考验呀,记得他问我,是为了天下苍生还是为了天道,我以为天下苍生更重要,回答了他,却是错了。他飞升前,说我用不着,把掌教令牌投入深潭。”

  谢小婉气愤地说:“他女婿都信不过……”

  狄阿鸟倒难理解,说:“岳父自觉责任重大,最后时分更是小心,反让我觉得他更值得人尊敬。”

  谢小婉哼了一声说:“什么责任重大,比皇帝的责任还重大?”

  狄阿鸟回忆当时情景,隐隐约约觉得谢道临确实把自己的责任看得比皇帝更重大,且不再与谢小婉说起,问:“是什么人想要这掌教令牌?他们有轰天神雷还不够?有了这神雷,训练一支军队,几可纵横天下了呀,还要什么掌教令牌?”

  谢小婉说:“类似于轰天神雷的火器并不是只有他们有。江南的霹雳堂,仓州的唐门都有类似的武器,我们花山的轰天神雷并不能独步天下,之所以略胜数筹,那是我爹的弟子遍布天下矿山,有制作轰天神雷的材料。现在我爹不在了,花山四分五裂,掌握轰天神雷的花山雷火堂就失去了不同材料的供应,在吃老本。要是得不到花山掌教的令牌,他们光知道怎么制作有什么用?”

  狄阿鸟正是要仿制轰天神雷,问:“材料很多吗?”

  谢小婉说:“我也不知道,但恐怕不少。以前我爹根据山中道士炼丹意外炸炉的启发制作出神雷的雏形,仅用来炸山开矿,为了保密,就让我师兄段正罡总责;等到魔教兴盛,段师兄在我爹的授意下,秘制出神雷对付魔教高手,而魔教灭亡后,我段师兄神秘死亡,有人说是我爹得知他想利用轰天神雷独霸天下,因而杀了他,也有人说是魔教余孽出于报复,暗杀了他,更有人说是他受到了天谴。但不管怎么说,他死后,神雷也没有了用武之地,就没有人能知道材料的来源了。”

  狄阿鸟笑了,说:“原来如此。”

  他想了一会儿说:“这么说,花山轰天神雷眼看要失传了。”

  谢小婉说:“没错。我一直在给你留意着,只是那时候不知道朝廷放你来做东夏王,不然我就早点下手……不过下手也没用,好些东西都烂在我段师兄的肚子里,究竟我爹是不是知道,我都不清楚。”

  狄阿鸟肯定地说:“他肯定知道。要我说,只怕你段师兄还真是死在你爹手里。你爹怕失天和,他把天和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要不然,我现在不但是东夏王,还兼做花山掌教了。”他想了一下说:“朝廷知道不知道轰天神雷?我记得朝廷上的不少将军与唐门交易,为什么不收取配方,制作类似的火器?”

  他知道谢小婉回答不出来这样的问题,只是念叨一遍,这又说:“谁在管你们花山的火器?”

  谢小婉说:“雷震天。他其实不姓雷,只因为管责神雷,被人称为雷震天。他出自武宗,我爹不在了,他又受武宗推举,做了武宗宗主,也只有这样,他才能向掌教更近一步。”

  狄阿鸟轻视道:“一介莽夫。你爹何许人也,半人半仙,学究天人,他一介莽夫也想当掌教?”

  谢小婉说:“没错。花山其实不是一个教派,只是一个学派,武宗不过是里面的习武之人互换武艺传下来的宗派,还不是我爹把它缔造成现在这个样子?弄得莽夫都想做掌教。真是成也我爹,败也我爹。”

  狄阿鸟说:“他自己来的,还是派人来的,我想见见这个人,也想用用这个人。”

  谢小婉问:“为了借他们到土匪堆里找嗒嗒儿虎?”

  狄阿鸟摇了摇头,说:“借他们退兵。”

  谢小婉奇道:“借他们退兵?他们能让拓跋氏退兵?”她看狄阿鸟故作神秘,一半撒娇一半央求:“给我讲讲嘛,怎么借他们退兵?”

  狄阿鸟笑着说:“我想把射车和轰天神雷献出去,换取拓跋氏退兵,既然他们想要,我就给他们。”他哈哈大笑,站起来说:“有这两个由头,议和不成问题。”

  他在谢小婉那儿温存到夜晚才出来,这时狄南非都等急了,跟身边的人说:“这议和也要神速,不然的,被别人攻破了,还和什么?”

  狄哈哈却不以为然,说:“我们东夏就那么好破?磨得他们没脾气了才好。”

  他同父异母的兄弟狄双喜却喜欢与狄哈哈顶牛,冷笑说:“狄阿鸟要是有辙,以他的为人,他舍得投降。”

  狄哈哈更正说:“是乞和。”

  狄双喜冷笑说:“乞和那是狄阿鸟觉得投降不好听才改口的,我看了,城迟早要破,还是早点回家收拾、收拾。”

  狄哈哈上去就给他一巴掌。

  狄南非反倒见不得,一下火了,一把拉住他,问:“你打他干啥?你再给我打一个,你看你,把亲兄弟当外人了……他不就当着你的面才这么说的吗?要我看也是,你也不当你阿爸是你阿爸了,你阿爸做啥你都去告密。”

  狄哈哈知道他偏心,自打取了小的就偏心,又知道他上次去北平原卖俘虏,自己去告诉狄阿鸟,他还记得,憋了一口气,怒冲冲地往外走。

  狄南非等得急了,有个人更急,一头撞狄哈哈身上了。

  狄哈哈定睛一看是冯山虢,没好气地说:“是你呀。你有什么事?”

  冯山虢见面就设法说服:“我是有事。狄哈哈,你说大王要乞和,人家给他和吗?大王和不能和,反而失去了朝廷这个盟友,岂不更是进退两难?”

  狄哈哈品品也是,但还是说:“你去朝廷搬来了救兵再说这话,朝廷就只想赚便宜不想吃亏,当我们傻?我们凭什么为了他们的利益与拓跋氏两败俱伤?”

  面对狄哈哈的责问,冯山虢脱口就问:“小公爷,你知道么?朝廷的使者已经到了。”

  无论是乞降还是乞和,都不如救兵来最终战胜强敌让人欢喜。

  狄哈哈心里不免一动,问他:“大王知道了吗?”

  冯山虢往里望望,虽然视线被挡,什么都没望着,却判断出大王仍然不在,不免埋怨:“谁家做大王的不是坐在自己的深宫,一步不出,他却到处乱跑?”

  他也知道自己不该拿中原朝廷那些坐深宫一步不出,的皇帝、大王和狄阿鸟比,只是找得着急发句牢骚,继而说:“你去找找,我就在这里等大王。免得他不知道朝廷的使者到了,下错决定。”

  狄哈哈自然知道这个决定的重要,倘若朝廷已经决定派遣救兵,或许会因为这个决定,从而裹足不前,救兵不至。

  他匆匆离开,去几个狄阿鸟常去的地方寻找,眼看一处一处找过,人都不在,正准备与冯山虢一样,找个狄阿鸟今晚必去的地方等着,脑袋里忽然闪现出亮光:“阿鸟总说战场不局限于渔阳,最为重视军情战报,免不得是在军情司。”

  再匆匆过去,狄阿鸟当真在那。

  只见他细眼轻眯,领口胸甲扣带全部解开,手持一摞战报,面无表情,目光森森。

  是什么不利的消息吗?

  他凑过去,喊了一声,问:“阿鸟。怎么回事?”

  狄阿鸟把战报的头一张塞给他。

  狄哈哈好在随着年龄的增长,家境的好转,再加上靖康文字影响力的进一步增加,曾从几个读书人那里恶补了一阵书文,简单的可以写,复杂的可以看个大概,于是将战报展在手里,念念有词:“顿首百拜。谨表上闻吾王。盖我已与敌水师战,经三日两夜,斯已矣。是役琅琊王以冲蒙击大舟,佐火油弹砲,沉敌舟十一,毁之七、八,当为大获全胜,然敌弃舟入水,涉水反击,几没敦卒。敦杀败卒,亦难聚合,所见己舟被敌所乘,自毁舰一,中船二,冲蒙十三……臣由是观之。南兵水战得法,然兵不利,羸弱少弓,入水难凫;敌水战乌合,士卒强,涉水体绝,登舟则以一敌数。”

  狄哈哈倒不好说这是胜还是败,只好抬头看向狄阿鸟。

  狄阿鸟却伸手夺回战报,骂道:“南人比着北人竟不会凫水,当真是千古奇闻,千古奇闻呵。”

  东夏国刚刚立国,不管多重视读书人还是缺读书人,同时为了不至于战报泄密,因此一直还保留着以人为信。

  挑选忠诚之卒星夜兼程,口述战报。

  旁边就站了一个牛录级别的犍牛,胆战心惊地解释说:“下大雨了。下大雨了,水冷,那些南方人又瘦又不习武艺,下水就沉……王敦也无可奈何。听军师说,这水军是南朝的,不全是他的私兵,确实缺乏训练。”

  狄哈哈忍不住插嘴:“这是军师给他留面子。高显的船几乎全沉没,光让人游水,就能把战船打败?”

  狄阿鸟摆了摆手,说:“在我意料之中,这也不是什么坏事。”

  他自然不会明说王导的兵越弱,对他派遣犍牛军卒冲淡越对方有利,而只要王导的重要人物都在,人伤亡越大,反而对改造海军越有利,只淡淡评价:“那就错怪他了,接舷拼杀,南人自然不如北人,有什么好奇怪的。倒是王敦好决断,敢自毁船只。他带来的船,都是他的家当呀。”

  听他这么说,狄哈哈也觉得此战不算坏,高显的水军船毁了个差不多,自然不再制约东夏的陆军。

  他试探着问:“咱们的兵马撤下来了?”

  狄阿鸟笑笑,说:“龙摆尾大叔是高显的猛虎,可阿过却是我们东夏的一头狼。他过河强压,想截阿过后路,阿过虚晃一枪,又要进逼高显,就把他整老实了。”

  赵过与他远胜亲兄弟,所得成就就是他的成就。

  他心里得意,让人抬来屏风地图,对着一些将领讲此战的高明处,说:“此战堪为经典。龙摆尾把他的精锐北军送过河,沿河南进,到这里与牛六斤顶牛,想留下潢中人马,实际上却把他自己的几万人放到战场外了。阿过根本没有想过败退渡河,欲焚舟决战。这万人戮力,那也是气绝河山,焉有不战胜之理?几万大军都困不住。”

  “阿过摆开势头,突围往湟南。湟南空虚,高显只好调动大军前往湟南。善战者走,阿过迂回一道弓背,甩掉敌人的重兵,往浑水去了,然后派出3000精锐向上迂回,再次打下大潘子。敌军眼看他进湟南是假,深入高显又是假的,攻打大潘子是真,本意是要北上,再次改变部署。结果他调动敌军,先头部队逆向回师湟中,主力穿插敌后,击溃数千兵力,然后再夺湟中城,前后合战,溃敌万余,再一次给出再逼浑水的假象,向北迂回,竟然转抄了法阿牛,从龙摆尾的后路渡过湟水。”

  他说:“怪不得龙摆尾给王本说要直接攻打渔阳,那是阿过一再摆出再攻他们王城的样子刺激的。现在好了,阿过反过来抄了龙摆尾的退路,龙摆尾不得已,回击阿过,却又被牛六斤顶到背后,反倒要靠他们的水军过河回高显了。”

  他垫垫脚,大声宣布说:“此次水战得利,高显决定正式与我们和谈了,这一仗,我们最终战胜。”

  周围将士一致停下手头的工作,纷纷扪胸:“大王万岁。”

  有几名目光日渐开阔的犍牛要领提出吃掉龙摆尾,再进高显的建议。狄阿鸟一口回绝,淡淡地说:“我们不围歼龙摆尾所部,因为根本吃不下,龙摆尾之所以受我们算计,那是他不知道也想不到我们有成建制的水军,而今实力暴露,而东征军也损失惨重,3000前锋只余800,也是惨胜。”

  他总结说:“立国之初,不得已而战,然战事关生死,定成败,不慎不行。高显已经答应了我们绝大多数条件,我已令赵过兵摄柳城,礼让龙摆尾,同时交换战虏,以免再消耗我们的粮食。”

  一个高参说:“光答应我们的条件有什么用呀,他得先兑现。”

  狄阿鸟把目光投过去,轻轻地说:“兑现不兑现,大半个潢西都在我们的控制之下,高显短时间内已无力征讨,至于赎铜,他爱给给吧,不爱给就再给我们口实,拓跋氏一退,说打他们还打他们。”

  狄哈哈却忍不住兴奋,评价说:“进军打到他高显,他反倒厉害,想不到退兵了,退兵了,兵都抽完了了,反倒赢了。打赢他们,还害怕打不赢拓跋氏?”

  狄阿鸟却感到侥幸,这一仗也只能用侥幸来解释。

  若不是水师击毁高显战船,龙摆尾就立于不败之地,若不是阿过从上游突围,龙摆尾仍然可以给东夏毁灭性的打击。他回过身来,寻找一卷宣纸,提笔写道:“与高显一战,战死伤残8000余,悲悯至深,志之慎战。”

  写完之后,他一扔笔墨,要求说:“收粮是大事,尽快结束与高显的战事,除赵过所部在柳城休整,其余各部全力抢收粮食。粮食收进仓,我们才叫胜利。”

  狄哈哈该说的只说了个引子,走到跟前小声说:“我们胜了高显,朝廷的使者也到了,您看……”

  狄阿鸟说:“那当然,不胜他还不到呢。”

  狄哈哈不免着急,连忙说:“要我说,我们还和什么和呀。”

  狄阿鸟想了一下,说:“也好,不和了。你随我来,咱哥俩喝两杯庆祝。使者嘛,领到你阿爸那,他自然就知道怎么做了,我也好省个心,免得那使者到我跟前就玩心眼。”他摆了摆手,给身边的陆川说:“去。把使者带去。还有,传令下去,今天在场的人都不能把消息透露出去。高显许诺的条件还没有兑现,万不可就此宣扬,以免自己的将领士卒松懈。”

  陆川说:“那老公爷那儿怎么说?他一直在追问潢西战场。”

  狄阿鸟回应说:“就说情况不明,至今未有战报呈上,另外,把我的宝剑给他,就说和谈的事我要他全权处理,望他敢下决断。”

  狄哈哈想想自己阿爸的性格,无奈地说:“也是,他那个人老犹豫不决……只不过,他万一判断错了呢,要是……”

  狄阿鸟笑道:“要是什么?你是怕他议和之心强烈?那也好,让朝廷看看他们不发兵,我们有怨言也好。”

  他搂上狄哈哈的肩膀,随手又点了几名将领高参去喝酒,一路谈笑风生。

  自从高奴之战,他给自己下了限定,一个月只饮酒一次,实际上一个月也未必饮得了一次,这回高兴,家里却没有足够的存酒,倒不知去哪喝酒好了。

  狄哈哈倒觉得他大王做得辛苦,还不如自己,就说:“要么找个酒家,要么到我那儿,你挑吧。”

  狄阿鸟想了一下,说:“怎么好让你掏了箱底招待我?我不去你家,找个干净的酒家吧,再寻一二乐师,放纵一回。”

  几个将领、高参脑海里顿时浮现出美女作陪的景象,纷纷赞同,已有人自告奋勇去找声乐。

  最后,他们就在街心找了个酒家,到泥房子里团团坐下。

  天色还不太晚,只是城中老弱忙着守城,人烟稀少。酒家的老板随军出征了,老板娘眼看兵沿着外墙站了一墙,当中围着的像是自家大王,二话不说带着婆婆和八岁的闺女上阵,怕不够,还跑邻居家借了两只鸡,一个羊腿。

  这东夏的夏晚一点也不见热,几人一坐,先上的就是透心凉的井浸西瓜。

  东夏土法酿酒,很少有白的,无论是马奶酒还是大麦酒,井水一冰,喝着也不觉得像酒,几个将领、高参不等声乐来到,就捧着酒杯敬狄阿鸟开了,不时恭维说是大王指挥有力,英明勇敢。

  狄哈哈觉得是人都顶不住,眼看狄阿鸟还老拒喝,怕有事,就拍胸脯说:“大王要是肯喝,我们就肯用命,今天大王要是喝个痛快,明天我们就都赤膊上阵,把拓跋氏阿狗阿猫给您撵走。”

  狄阿鸟不得已,只好随着他们喝。

  喝了半晌,酒意已重,外面才走进来几个手持胡琴的老人和姑娘。

  狄阿鸟突然说:“德楞泰喜欢唱敕勒川,每次听闻,都觉旷耳,故而写入军歌,今天别的我不想听,就想听敕勒川。”

  一个姑娘便走上前,站到正中央,压一压嗓子,唱道:“敕勒川,阴山下……”声音欢快清脆,悠长如哨。

  大伙不免鼓掌,觉得经逢喜事,歌声正配。

  狄阿鸟却低着头,伸出手掌制止,粗声说:“你这唱的味道变了,全变了。”他摇摇晃晃站起来,走到席前,要求说:“我来给你们唱吧。”

  说完,点着盘盘碗碗要众人配合,自己仰起头,一声低呼:“荷幺。”

  声音久久盘旋。

  他便吐字干涩着唱道:“敕勒川勒,敕勒川,敕勒川荷。”

  众人均不知敕勒川哪成了这般唱法,然而一种久违的悲凉跗骨而至,却是让人背脊毛凉,那手中器物竟是敲不下去。

  狄阿鸟兀自再唱:“在那阴山之下……天似穹庐,笼罩四野(Ya),笼罩四野。”

  长者被扯出了千愁万绪,胡琴细细哑哑细细哑哑。

  他便唱呀唱,待众人受到感染,举目一起悲歌,念道:“天苍苍,野茫茫。这是我们的敕勒川呀。”

  众人无不想起惨烈的战场,确信“这是我们的敕勒川呀”不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顿时眼泪下来。十七八岁的大姑娘,也许家里父叔兄弟还在战场上,也许噩耗已经接到,捧面痛哭。

  狄阿鸟不知不觉回去,大碗饮酒。

  众人也记不得他饮了多少,就见他泪流满面说:“希望战死的将士阴魂不灭,还记得敕勒川的景象。”

  他竟哭了。

  众人一惊。

  狄哈哈坐到旁边,想劝不知从何劝。

  余人则纷纷单膝跪下劝:“大王。”

  乐人也跪下了。

  门外,店家、士兵们纷纷相传:“大王哭了。”

  他们纷纷进门跪下,后来进不来的就在外面喊:“大王。只要您感念着战死的兄弟,他们就值了。”

  狄阿鸟问:“即便是伤心欲绝,能换他们回来么?已经换不回了。”他继续大碗灌酒,满襟皆湿,最后酩酊大醉,仰卧倒地。

  一位高参最是知道他最近如山压身,要求众人说:“我们不要叫醒他,让他睡一会儿吧。”

  众人鱼贯出来,守候在外,就见陆川骑着马找来,跳下马就喊:“大王呢。大王呢?”众人拦住他,他便说:“不好了。不好了。接使者进城之后,将士争相鼓噪朝廷无信义,于是,老公爷持大王宝剑,一剑把使者的人头砍了下来,让人用匣子装起来,准备送给……”

  狄哈哈喃喃地替他说:“拓跋氏。”

  他大吼一声:“这个老糊涂。他怎么敢?我们已经打赢了呀。”

  陆川说:“他还要杀冯山虢,不容我说话。我挟着冯山虢跑,他硬是撵我撵了好几圈。”

  狄哈哈最知情,何况此事牵扯到他的阿爸,一跃进了屋,奔到狄阿鸟跟前呼唤:“大王。大王。”

  狄阿鸟酒醉厉害,加上身倦体乏,迷迷糊糊睁了一下眼睛,寒光一闪,说了一句,话软绵无力,却非常凶狠:“天塌了?天没塌,就别来烦我。”

  狄哈哈眼看几个人跟在后面蹑手蹑脚进来,硬起胆色,伸手摇晃两下,再唤:“大王。是大事……天快塌了。”

  狄阿鸟猛地坐起来。

  众人只当他已经清醒,就听成“噌”一声,他已宝剑出鞘,猛地扎在桌子上,醉醺醺喝道:“哪个再不让我睡觉,我劈了他。”

  狄哈哈瞠目结舌。

  他与狄阿鸟一起饮酒,从未见过狄阿鸟醉成今天这个样子,有点怕狄阿鸟酒后疯,虽然这是吓不住他这位往来日久的自家兄弟,却一转念,觉得还是不叫醒为妙,狄阿鸟此时吃醉了,心里迷瞪,脾气哪里会好,如果知道他阿爸杀使者这件事,保不准一怒之下做出冷酷的决定,于是兀自犹豫,眼看陆川上去又要喊,慌忙伸出手制止他说:“就让他睡吧。他现在,就算醒来,糊里糊涂,又难以处理。”

  陆川看他那样子,确实是酒气熏天,不免意会,点了点头,想了一下说:“睡这儿不行,找几个人,把他抬我们小姐那儿吧。如果说要找个人叫醒他,怕也只有我们家小姐了。”

  一个高参低头出去,随后是个健牛出去。

  他们到了外面去挑几个活盼,手脚知道轻重的士兵,随后再一起进来,七嘴八舌折指挥着怎么轻抬轻放,往狄阿鸟的王府送。

  到了李芷面前,李芷也想不到折,狄阿鸟的这一觉直睡到日上三竿,醒来时,狄南非已经不顾图里图利的阻挠,出城议和了,图里图利与狄哈哈都等在外面。

  李芷毕竟小产坐月子,多数时间还是卧在榻上,狄阿鸟一睁眼,就从她那儿听说了昨晚的事儿。

  李芷也不免发表自己的意见:“高显那边和了,咱们自然不用与拓跋氏再议和,倒是没想到没想到你伯父把朝廷的使者给杀了……”她看狄阿鸟轻描淡写地说了句“我知道了”,怀疑他没睡醒,问:“你知道什么?到底睡醒了没有?你都喝成那样,怎么知道的?这是多大的事儿,与朝廷翻脸,与拓跋氏和,且不管是对是错,那都是翻天覆地的大事,不是一个念头转过就去决定的。还有,你伯父为什么乞和之心那么强烈?于蓉子那边的人可是注意到了,他那有不少生面孔出入。”

  狄阿鸟略微沉吟片刻,似乎连觉带酒醒了几分,说:“这些我知道。你只管好好休息,我有分寸。”

  他慢腾腾地起身,评价说:“我阿伯这个人吧,勾结别人还不至于,依我看,顶多是想备一条后路。再说了,这里面也有我的过错,军情就在我手里,我怕高显出尔反尔,没敢公布。”

  李芷叹了一口气,说:“按说我不应该多说你的亲戚,可你还记得我叔父吗?”

  狄阿鸟觉得这是她的一块心病,接受她的好意,分析说:“和你叔父不一样,你叔父自以为抓住了兵权,可以坐问家长。我阿伯呢,以他现在的情况,他必须要依靠个人,依靠外人,胜依靠我这个侄子?跋扈一点,倒也可以理解,正是因为他觉得是我伯父,我都叫他叫伯父,他才有这个心。要是我二叔在,不与他亲,他自己也知道靠边往外站。”

  李芷想想,承认他的分析在理,说:“那他议和的心怎么解释?他近来与面生的人往来,又怎么说得通?”

  狄阿鸟邪邪一笑,说:“解释什么?就目前我们东夏,处在权力中心的人大多是我从中原带回来的,即便是夏侯氏旧部,也背景单纯,除了德愣泰,均与各族各部往来不深,别人也得有地方插针不是?”

  他越笑越让人觉得他的笑里多出点什么,但还是平平仄仄地说:“我阿伯相对例外,他居住多年,往来复杂,自然有人想通过他影响咱们的庙堂,有什么好奇怪的?这草原,法家璧士,苏秦张仪之辈虽然没有,但纵横开阖,阴谋诡计还是在用;别人说中他的弱点,左右他的某些行事,那是轻而易举。”

  李芷觉得这话值得推敲,越发感到他不再是以前的他,一举一动,每说一句话都开始让人无法置疑,多么难解释的事情,他都解释得相当圆满,好像已与天地连成了一气,不分彼此,不由露出三分微笑,轻声说:“阿鸟,你应该去做学问……”

  旋即,她又蹙了一下眉头,像是相信狄阿鸟什么都知道一样,问:“你说,嗒嗒儿虎会安然无恙地回到咱们的身边吗?说真的,我不怕谁兵临城下,别说十万,就是百万,只要你回来,我就觉得固若金汤一样,可是孩子的下落,却让我整夜整夜无法入睡。”

  狄阿鸟被戳到软肋了,只好拿了博小鹿的说辞:“朝廷不敢怎么样我的孩子,会替咱们去寻的……那些土匪,土匪也有所图,他们觉得在孩子身上有利可图,也不敢轻碰。仗打得好,他父亲强大,鬼神都会庇佑他。”

  李芷默认了。

  她还是觉得狄阿鸟的话让人生不出置疑,叹气说:“阿鸟。要是没有你,只怕孩子丢了,非痛心而死不可,可是有你在,我什么都不觉得担心,真的。唉。嫁给你,也许是我今生最正确的决定。”

  狄阿鸟眼睛有点酸。

  孩子丢了,妻子一句埋怨的话都没有,得妻如此,生又何幸?死有何哀?

  他挪过去,抱抱李芷,爬起来,披上外衣,穿上鞋子,一边往外走,一边在心里说:“我乖巧的孩子呀,只要我一解决渔阳的事,我就亲自入关去寻你回来,你少一根汗毛,我都让人流血断头。”

  他自然知道狄哈哈和图里图利都在外面,懒洋洋打着哈欠走过去,一边听他们讲,一边让人备些青盐洗漱。

  狄哈哈忐忑,那是他阿爸做得过分。

  图里图利也忐忑,那是昨晚放弃了一道防线,让拓跋氏在渔阳周围扎得实在。

  狄阿鸟眼里闪着寒光,用毫无感情的声音与狄哈哈讲:“这你阿爸,我不知道说什么好。我知道昨晚战报一到我应该给他看,有我的过错。可问题是与高显和了,我们该不该与中原朝廷翻脸,如果中原朝廷追究这件事,该怎么办?”

  他猛地往脸盆一扔毛巾,弄得水花四溅,又问:“该怎么办?”

  狄哈哈使劲眨眼,倒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图里图利知道狄南非是带兵来投,待遇太高,不少谋臣都说是隐患,就自一旁粗声粗气地说:“该怎么办?杀头也不为过,他是你阿伯,我们倒不敢说什么。”

  狄哈哈大吃一惊,连忙扭头看他。

  狄阿鸟却不作表态,截了他的话就说:“白旗打了没有?不管怎么样?我阿伯是带着全城的安危出城的,你还是要配合他……免得他遇到危险。”

  狄哈哈有点想哭,他没想到狄阿鸟得知事情之后第一件让做的是这事。

  图里图利应了一声,应该是没那么做,连忙退着往外走。狄阿鸟正打算说要开早朝,没想到图里图利走到内院门口,外面就响起一阵喧哗,连忙问狄哈哈:“外面怎么回事?”

  狄哈哈低下头,告诉说:“外面站满了,都半夜就在那了。”

  狄阿鸟连忙训斥他:“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他大步往外走,到了门口一看,倒挺受感动的,文文武武,没在前线的官员都在,有的人还真是半夜来的,手里抓着卷起来的席子,就那样站着,站着,最前面有个小板凳,几个年龄大的坐着,手里捧着的都是东夏纸。

  见到他了,众人起身的起身,上前的上前,有人说:“大王,潢西我们赢了吗?听说赢了。”

  狄哈哈意外极了,他分明记得狄阿鸟不让外传,连忙指了问:“你怎么知道的?”

  大伙纷纷嚷嚷,个个说:“咋不知道,咋能不知道?是赢了,渔阳东接的山麓上,好多小部族都来勤王,他们都知道,我们怎么能不知道?”

  狄哈哈傻眼了。

  这才一夜,春风也刮不这么快呀,也就自己阿爸傻,心里急。

  一个负责典客的官员说:“其实两天前就有人来勤王。有人抢了他们部族,他们来此投靠我们雪恨。当时我们没想那么多,没想到越来越多,他们都说与大王有约,一起迎击拓跋氏的。”

  他找出一份文书,递上去说:“大王,这是连夜录下的。”

  紧接着,又有人跳了上去,又说:“听说要和谈,还和谈啥呀?拓跋氏也只来了那点人……打。”

  一群人跟着喊打。

  狄阿鸟摆摆手,要求他们静一静。

  狄哈哈这会儿倒寄希望与狄阿鸟,希望他想和,他想和,自己阿爸的问题才不那么严重。

  他便在人群中寻找冯山虢。

  冯山虢还真在,只是在酝酿什么,尚没发言。

  狄阿鸟压住了动静,叹息说:“可我们已经把朝廷的使者杀了,是和是打,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这句话刺激到冯山虢。

  他硬扛着上来,大声责问:“使者是你让杀的?”

  狄阿鸟看了看狄哈哈,在狄哈哈的惊恐中选择沉默,没有应话。

  四周又陡然一静,只剩下冯山虢烈火般的声音:“大王。臣知道这不是你的主张,之前你是想议和,那是被逼无奈,昨天你接了战报,我不信是你下的令。在亲情和国家大事面前,希望你能……”

  狄阿鸟大吼一声打断:“我能什么?人都杀了,我能什么?”

  冯山虢说:“那你就交出凶手,向朝廷请罪。”

  又是一片纷纭。

  阵营一下两极分化,一边说:“杀都杀了,一不做二不休。”一边说:“大王的伯父根本没把大王放在眼里。”

  狄阿鸟又大吼了一声,才把场面镇住。

  他招手要了狄哈哈,史文清,冯山虢等人进去。

  等人都坐到自己面前了,这才让人送来些早饭,一边吃一边听几人各抒己见。几人各有坚持,恨不得要打架,狄阿鸟只是一声不响,悄然吃饭,直到史文清提醒说:“大王。您说句话。”

  狄阿鸟回应说:“说什么?有些事已经不是我能控制的了。”他往外一指:“外面十万大军呢。”

  冯山虢明白了,他还在犹豫,怕这十万兵,他已经连夜与朝廷一方通了气,往外看了看,小声说:“朝廷三万大军五日内准到。”

  狄阿鸟立刻喜出望外,问他:“真的?”

  史文清却冷哼一声,说:“兵到了再说。”

  狄阿鸟立刻改口,重复说:“没错。兵到了再说。”

  冯山虢冷冷地说:“没到之前,你才好站位置……朝廷准备了十万大军来救你,如果不够,还准备再上调五万,全部是新军,挑选善战强卒的新军。”

  威胁的成分赤裸裸的。

  狄阿鸟不去算朝廷能出兵多少,只是闭着眼睛说:“使者没有被杀的时候,我自然知道自己该怎么选择,使者被杀了,谁知道我不是一厢情愿?迎接的是朝廷愤怒的铁蹄?”他说:“北平原的庄稼熟了,朝廷一声令下,我的损失,我们东夏的损失可以计较得清?但是我又有什么办法来挽回?”

  冯山虢大喝一声:“就看你想不想挽回。”

  狄哈哈叹气说:“只要能不杀我阿爸,怎么挽回我都支持。”

  冯山虢诧异地看看他,意外地说:“你是想给我说,饶你父亲一命?”

  狄阿鸟摆了摆手,说:“我还有几个伯父?他现在还冒着生命危险,在拓跋氏军营呢,朝廷要是这条件,免谈。”

  冯山虢知道,这就是一个恐怖的误会,也一下软了,低声说:“我尽量给朝廷说明吧。”

  狄阿鸟点了点头,眼看自己的早饭吃得差不多,站起来给史文清说:“清点一下国库吧,和谈总要有人让步,不管朝廷是不是怪罪,暂时我们都需要和谈缓和一下,如果对方索要军费,希望你倒是能够筹备一些。”

  大伙都觉得史文清这么抠门的人铁定反驳。

  史文清却没有,面无表情地说:“臣知道。”

  狄阿鸟就地宣布说:“我近些天很累,你们几个,加上图里图利作为一个团体,处理些日常的事务吧。我想去一趟北平原,一是看看收成,二是找找我的孩子,三呢,和吴班一起散散心……四呢。你们都能不请示我就杀人使者,冯山虢你是,狄哈哈,你阿爸也是,大事能自己做主,也不需要我做主。”

  几个人全懵了。

  他们回过神来,狄阿鸟已经闪出门外。

  史文清试着猜测说:“大王是被打击了。刚刚得知胜利的消息,可以不与拓跋氏和谈,却又把朝廷给碰到了。”

  他“唉”了一声站起来,分别看了看冯山虢和狄哈哈,说:“大王说的也是,这场面不由他控制了,他在不在渔阳,都于事无补。实情是什么样的你们俩都知道,怎么做决定,各凭良心吧。”

  他也走了。

  其它的人也纷纷起身离开。

  狄哈哈却连忙挪到冯山虢面前,央求说:“冯先生,您老就设法放过我阿爸吧。”

  冯山虢苦笑摇头,说:“你为难我干什么?把你父亲的过错坐实给大王?那样你父亲安然,可东夏呢?你倒是应该想想,即便是大王下的令,是不是也应该有人站住来承担了,以换大局。”

  狄哈哈知道这是实情,不过他却是通过狄阿鸟的言行肯定,他这个堂弟肯定是想庇佑自己的阿爸,也只有这一点才让他心里稍稍安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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