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想，又问：“赵大爷的上吊和你有关吗？”
她的眼珠转动了一下，但还是没有说话。
看着她这个油盐不进样子，我有些不耐烦了，大声地说道：“既然你什么都不说，我就当你是恶鬼吧，直接打得你魂飞魄散就是了。”
听见我说这话，女鬼终于害怕了，对我说：“小赵的身子太过羸弱，灵魂的一部分失落在外，我替他守好了，过几天就能恢复元力，回到体内了。”
我有些惊讶，这和茶馆里的人说的不一样啊，听起来似乎她是一个好鬼，而不是残害生命的恶鬼。
我狐疑地问道：“你为何不去投胎转世，为何刚刚袭击我？”
她缓缓流下两行血泪，苦笑道：“我在这里等一个人，等了几十年，却还是没有等到。而你，我只是想逗你玩而已。”
我心想，赵老太爷肯定投胎转世了，你能等到谁呢？不过这样也好，我也送她入轮回吧。
清了清嗓子，我说：“你等不到他了，不如早入轮回，开始一个新的生命吧。”
“不，”她很拒绝，空洞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我，“我会等到他的。”
“可是……他已经死了啊。”我情急之下，吐出真言。
女鬼愣住了，说道：“我知道他死了，我只是觉得，他死了也会来找我的。可能，他只是迷路了吧。”
我实在不忍心打断这个女孩对爱情的执着，只好慢慢诱导：“他应该跟着别人一起走到阴间了，不如你去那里寻找一下他？”
她似乎是想了一下，然后告诉我：“阴间不收我，牛头马面说我执念太深，必须把自己的执念放下才可以。”
我说道：“那你想放下吗？”
她又流下两行血泪，然后带着哭腔告诉我：“我想，我太想了。这么多年我，一直被困在这个小房子里，出不去也回不来，就像一只虫子一样。现在我谁也不想等了，只要自由。”
我赞许地点点头，虽然我能看出她的执念还是像薄雾一样围绕着她，但对我来说，不是什么大事。
我深呼吸，从口袋里掏出火符，然后又在上面添了几笔，然后贴在了她的额头上。而于其他火符不一样的是，它燃烧的是女鬼身边围绕着的执念，而不是实实在在的东西。
很快，她周围的白雾不见了，她自己的模样也变了，不再是那个可怕的样子了，而是渐渐变了自己生前的样子，浓眉大眼，唇齿生香，顾盼留情。
我看到她美貌的样子，渐渐明白了赵老太爷为何非要在外面养着外房的理由了。
她朝我微微一笑，挽了个福，轻声说道：“感谢公子助我脱离苦海，若有来世，定不忘公子的恩情。”
我却看着她风情万种的脸，却想到了许久不见的倾城。在我的心里，比起倾城，她还是少了些风韵和气质。
她说完后，又过了好一会，我都在沉默，很快，我回过神来，忙说不用谢，举手之劳而已。
她有些严肃，放了一团透明的气体在我的手中。嘱咐我：“这是老赵头缺失的灵魂，还给他。”
接着，她就走出了这个也许她已经十几年都没有出过的房间，看着夜空微笑。
不久，她就消失了。我知道，她应该能投一个很好的胎。
我看了看手里的那团气体，似乎明白了老赵昏迷不醒的原因。
我把那团气体带进了老赵的病床前，然后放入了他的身体中。很快，他的眉头皱了起来，嘴里也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
看来，他快要醒来了，我有些兴奋，坐在床边剥了一个橘子试着喂给他吃。顺便等待他醒来后，和他一起讨论以后将面临的问题。
老赵的嘴依旧紧抿着，吃不进我剥的橘子。虽然他的眼睛还是紧闭着，但是他的眼珠却在眼皮下剧烈地滑动着，似乎马上就会醒来。
我耐心地等待着，没有一丝厌烦。
果然，过了大约半个时辰，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后，他睁开了眼睛，迷茫地注视着天花板。
我见状，连忙扶他起身，让老赵半坐在床上，靠着墙，然后又喂了他一些水。
过了一会，他似乎清醒了一些，问我：“你是谁？”
我心里一个咯噔，难道他失忆了？毕竟是鬼门关上走过一遭的人，丧失回忆也不稀奇。
我尽量挤出笑容，温和地说道：“大爷，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来和你商量过转让店铺的人啊。”
他费劲地皱起了眉头，想了一会，然后说道：“我想起来了，我的店铺给你了。”
我点点头，幸好他没忘，不然这件事还掰扯不清。然而，他的下一句话让我脊背发凉。
他说：“奇怪，我不是死了吗？”
我心里一惊，没想到真的是他自己寻死的，我还以为是歹人作祟或者是意外。
面对脸上毫无生气的老人，我只好好言相劝，“大爷，有什么事想不开要寻死呢？日子是越活越好的啊。”
他摇了摇头，浑浊的眼睛里满是对人世的无奈与失望。
他说：“我这一辈子，唯一的儿子落了这么个下场，祖宗的基业又被我毁了。现在连最后一个房子也要没有了，我又有什么脸活着呢？”
看着他形容枯槁的样子我甚至有点想把房子还给他，但是还给他，他又怎么还钱给别人呢？
我想到了上次公交车站里面找不到人做制服的事，说道：“赵大爷，你虽然没有房子了，但是我可以给你找一份财裁缝的活，保你的开销是没有问题的。”
他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自己的人生还有另一种活法，于是再三地感谢了我：“谢谢你……我以为我一把老骨头了，什么都做不了了，没想到……谢谢谢谢！”
我微微一笑，心里却暗下决心，无论老人做成什么样的衣服，就算公交车站不收，我都会买下，让他有可以施展技艺的地方，有可以保障的生活。
又闲聊了片刻，我在外面的粥摊买了几碗粥，看着老人吃下后精神头好了许多，之后我才告辞离开。毕竟我也有很多事没有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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