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边着急的看向沐雄天，想解释这不是自己的错，一边哭嚷着劝说沐染。
“染儿，你就不能听你父亲一次吗，你的身份尴尬，如今老爷子老夫人都在这，足以见他们对你的重视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夏荷越急就越觉得喉咙间的痒意更重，她止不住的咳嗽，身边只有一个老佣人照料着她虚弱的身子，夏荷避过老佣人的搀扶，失望的看着沐染。
“我不知道你在那清源寺里经历了什么，竟能让你生出这些反骨，不顾你的生身父亲，如此任性妄为，你要再如此……也就别认我这个娘了……咳咳……”
厅堂里静静，所有人沉默不语。
沐染侧身，神色极淡的看了夏荷一眼，不含任何感情的目光竟让夏荷心莫名的揪紧了一下，她说错话了。
“十多年前，你也是这么逼迫我……”
那年，正是夏荷蛊毒发作的日子，身上疼痛不止，吃下饭，人十分没有精神，短短两天就收的不成样子。
沐染去向沐雄天求了一粒止痛的药，他跪着求那个男人，足足跪了两个小时才求来那一粒止疼的药片。
膝盖受伤，他让别院的佣人瞒着夏荷，自己偷偷躲房间里擦药水，后来还因为那药水过期，他的膝盖伤势加重，折腾了很久才算好的差不多。
到了白日，去看夏荷之前他又仔细想好了理由，怎么才能不让她知道那个她心心念念的人压根就从来没有在意过她的死活呢？
但进了房间之后，没等他开口，夏荷便先出言责怪。
“我听说你昨日跑去了沐家帮我求药？染儿，我告诉你多少次……咳咳……不要去给你父亲添麻烦，他会烦闷，你以后好好听话。”
小沐染一时委屈感上来，“可是你病了，只有那个男人有药，我不去难道他就会好心的把药送过来吗？”
令他没想到的是，迎接他的是来自夏荷的更严厉的训斥，“我不要你去找他要药，我能忍住，你一个私生子的身份去沐家出了会给他抹黑你还能干什么？”
沐染脸色顿时白了个彻底。
房间里充斥着药味，佣人多次欲言又止，却也不敢掺和主人家的事情，怒极的夏荷憋红了脸，又忍不住的咳嗽了起来。
沐染周身升起的烈焰就像遇到暴风雨似的瞬间灭了，他低着头现在门边，眼睛酸涩的紧，渐渐蓄满泪水。
直到这时，沐染也不知道那时候他为什么哭。
也许是委屈，也许是某种无法言说的悲戚，很多时候，小孩子的伤心来的很莫名其妙。
良久后，夏荷止了咳嗽，也缓了语气，但依然是为那个男人说好话，沐染不愿意听，他讨厌那个男人一如讨厌自己的身世，无数次想，也许这个世上就不该有他的存在。
“你父亲早上过来的时候和我说了一件事。”最后，夏荷说到了重点上，“你去南城帮他办成。”
听完了整件事的沐染固执的不点头，他不想去。
“沐染，我养你这么大不容易，如今指望你做一件事也不能吗？我在你父亲跟前还说了多少好话，你为什么就不能体谅体谅我呢？”
“你要是不去，就别认我这个娘了，我也只当没有生活你这个儿子。”
“……我去。”
沐染看着夏荷，只觉得陌生，淡淡嘲讽说，“你想起来了吗？不过，那次你说这话的时候是在别院，这次是在沐家厅堂，那时候我顾念母子情谊，但如今不会了，要说这么多年，我有什么长进的话，不知道这个算不算？”
“当然。”沐染竟然笑了一下，“比起断绝母子关系，你死在我面前的筹码也许更大，怎么样，愿意赌吗？”
兴许是沐染的样子和说话的语气委实有些疯狂，夏荷下意识的退了两步，从她惊恐的表情能看出来她受惊的程度。
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沐雄天终于不能静观事态发展了，他轻咳一声，说，“沐染，不要吓你母亲。”
沐染真的很无奈，“你们是聋了还是耳朵有什么问题，我的意思表达的够清楚了，我和她的母子关系已尽。”
沐老爷子这个最有话语权的人终于出声，“我不管你和这个女人关系如何，但沐家血脉不是你能否认就否认的，开祠堂，入宗谱，这些是沐家长辈统一商议定下来的，由不得你自己决定。”
何婉指尖扎进了手心。
看来这老爷子还真是迫不及待地想让人进来啊，如今看这情形，倒像是反过来了似的－－私生子百般拒绝进入沐家，反而是沐家强求威胁，这可真是……
何婉不知道自己是该笑还是该讽。
赵老夫人是支持沐染入沐家的，“你是我们沐家的血脉，沐家的孩子不能流落在外面，如今，你祖父还有父亲都已经同意了，沐家上下也没有哪个敢明目张胆的反对，你不必有后顾之忧。”
“说到底还是血脉问题。”沐染云淡风轻一笑，语气轻的像是在低语，但是偏偏厅堂中的每个人都听到了，他说，“要是没了这血液呢，扒皮抽筋就罢了，我把你们沐家的血还给你们吧。”
“哗－－”
一时间，各人脸上的神色特别精彩，像是调色盘似的，什么样的都有。
沐老爷子眼一眯，怒斥，“你这是说的什么混账话。”
赵老夫人也觉得眼前这孩子性子有点怪，“怎么好生生的有了这种想法，快别想这些了，莫不是碰上什么脏东西了？”
何婉笑说，“母亲吃斋念佛，沐家也得佛祖保佑，哪有什么脏东西，姑母说笑了。”
沐老夫人手里拨动着佛珠，她闭目养神，似乎一点也不关注事情的发展，赵老夫人心里冷笑，果然关键时刻这儿媳妇还是知道帮婆婆，但她这个大嫂吃斋念佛这话可真是当不得真。
她要真是吃斋念佛就不会背着自己的丈夫另找他人，坏了妇道，也不会心狠手辣的做出当年陷害她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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