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网游竞技 > 蒹葭 > 第 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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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焄并不在书房,而是在暖晴宫的偏殿暖阁里,斜倚在龙座上,手里拿着一卷书正在翻阅。这里灯火通明,较之前那晚要明朗的多,蓼湘能很清楚的看见男人的面上没了往日的神采,有些倦乏的样子。

  蓼湘站在墙角,一如当年第一次见到他时低微卑恭的样子,偶尔偷眼看看座上那人的动静。

  景焄又翻了两页纸,将手掩在唇边打了个呵欠,眉眼间有了些许疲倦之意,他敲了敲桌子,对一旁道:“茶。”

  蓼湘卷起袖口,斟了一盏茶,奉了上去。

  景焄眼睛还是盯着书卷,伸出左手接了茶盏,似乎很满意到手的温度,道:“你……”他转头看见蓼湘的脸时吃了一惊,险些打翻了那茶盏。

  “你怎么来了?”

  蓼湘退下阶去,垂着头,略迟疑了一番,答道:“听齐苓说他被升为上书中司侍郎,皇上还为他指了婚。”

  景焄听了,冷笑了一声:“原来你是来谢恩的,也只有他的事会让你不请自来的见朕。”

  蓼湘一时竟答不出话,他抬眼看了看景焄,见他已放下书卷,有些疲倦的掐了掐自己的眉心,这是他每逢头痛之时的征兆。蓼湘不动声色的走到他身后,替他除下发冠,解散发髻,按压住他极熟悉的那几处穴位,缓慢的按揉起来。

  在他做这些事的时候,景焄一动也不动,更没有出言喝止。这个人太了解他了,无论是手法还是力度都了然于心,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之后,那扰人的头疼渐渐的消失了,头皮微微的有些酥麻。

  看着男人缓和下来的面容,蓼湘也适时的住了手,重新替他梳起了发髻。

  景焄的语调依旧冷冷的:“难为你了,心里那么不情愿还是要服侍朕。”

  蓼湘低头给他插上发簪,轻声道:“我没有不情愿。”

  景焄转过头来,向蓼湘道:“前几日你说的话句句都能激怒朕,如今不过是给你弟弟升了官你就曲意奉承起来了,”他唇角带笑,笑容里是凛冽的寒意,“朕对你来说,究竟是什么。”

  蓼湘听了他的话,用力咬着下唇,却没有说出什么分辩的言语。

  

  正在此时郑曲快步走了进来,跪在地上道:“启禀皇上,流香馆已经收拾妥当。”

  流香馆是皇帝御用沐浴的地方,但并不常用,相比之而言景焄更喜欢自己寝宫里的暖池。没有那么大,而且方便。

  蓼湘有些奇怪,问道:“皇上要去流香馆沐浴么?”

  景焄站起身来,并没有责他多话的意思,只是点了点头:“朕这几日偶感疲倦,正好讫诃罗耶进贡了一些香料来,说是入浴可解乏。”

  蓼湘跟在他身后道:“我也跟去服侍皇上。”

  景焄顿了顿,摇头道:“不必了,朕也不愿意一面受你伺候一面被你在心里咒骂。”

  “我没有咒骂过你,”蓼湘眼眶微微泛红,“每次你将头靠在我怀里安睡的时候,我只是希望你睡得安稳。方才我也不过是希望你的头疼能好点,给你沏茶磨墨,侍候你更衣沐浴……”他说到这觉得有些羞耻,只得低声重复道:“我从来,从来就没有在心里咒过你。”

  景焄背对着他,看不见表情,他沉默了良久,最后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你随朕来吧。”

  

  流香馆内分成了数间殿阁,其中最大的就是九龙池,四周用汉白玉砌起,殿内暖意袭人。东面一块巨大的龙形浮雕栩栩如生,靠墙跪着一排身着轻纱的宫女,隔着水雾仍是能看出个个都肤如凝脂,娇俏动人,想来是预备下伺候皇帝沐浴的。

  蓼湘看了这副情景,后退了两步,也跪到了汉白玉的阶下。

  景焄有些怪责的瞪了身后的郑曲一眼,挥了挥手,对那些女子道:“你们先下去吧。”

  众侍女忙放下一干用具等物,都识趣的告退了,很快,偌大的殿中只剩了他们二人。景焄坐到池边,向蓼湘道:“怎么?你是要让朕自己宽衣?”

  蓼湘站起身,走上阶去,低垂着头解开皇帝外襟上的衣带。景焄也没了往日逗弄他的心情,木头似的坐在那里。

  待男人衣衫解尽走下池去,他又开始解自己的衣服。

  景焄略有些吃惊,问道:“你在做什么?”

  蓼湘低下头,面上略带笑意:“皇上是要我穿着衣服下去么?”

  景焄怔了怔,没再说什么,转过身趴在池壁的一块暖玉上,不再看他。一阵衣料摩擦的悉索声结束后,身后传来水声,水纹一圈圈漾开,掠过他身畔。一双手搭在他后背上,缓慢而轻柔的按压着他酸乏的肌肉,身后那个人的气息有一下没一下的撩到他脊背上。往日本该旖旎的气氛,今时今日却只让他觉得烦闷,异国的香料也丝毫没有镇定的作用,他推开了那个人的手,问道:“蓼湘,前几日是谁跪在朕面前求朕放了他?”他看着蓼湘错愕的表情,“你今天来做这些又是为了什么?朕已经将齐苓升至四品,你还想要什么,不如一并说出来。”

  蓼湘脸上的愕然持续了许久:“我……不是为了齐苓的事。”

  景焄闻言抬了抬眉毛:“哦?那是为了什么?”

  这问话让蓼湘有些无措,他惶然的看了看四周,像是在找寻答案。

  景焄却已等不下去了,他愤怒的一甩手,砸起一大片水花:“你有什么话不敢说出来,总是要让我猜,我哪来那么多心思去猜你想什么!”

  蓼湘的眼睛像是被水气熏得有些睁不开,他伸手擦去睫毛上的水珠,低声道:“我第一次对你说起心事,是在你睡着以后,你没有听见。第二次,我说了以后,你做了什么,难道自己忘了么?”

  景焄记得,他当然记得,那时候离大哥景烈被赐死已过了五年,但每每蓼湘在他身边的时候,大哥和那个人的事就像团巨大的阴影笼罩在他心里。那个人死的那天,他召蓼湘侍寝的时候,被一再推拒,那天蓼湘说了很多话,用期盼的眼神看着他,似乎觉得他能明白,他当然不能,他只知道这宫里很久没有人敢违抗他了。这种欲擒故纵的把戏莫非是那个人教他的,可笑,他绝不会做第二个景烈。

  那天夜里他召了十数个美人在寝宫里颠鸾倒凤,侍候的人一个不留,单单留了个蓼湘跪在帐外,跪了一夜。第二日起来,他看着蓼湘疲惫不堪的面容,满意的笑了:“朕就是要让你知道,朕不是只有你一个,朕是皇帝,你是个什么东西,一个太监罢了。”

  那些年轻气盛时的一时快意,到后来即使后悔也无济于事,更何况后悔本就不是一个帝王该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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