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孔子帝国 > 第二章 哲学王 6 骄徒厚脩,无间之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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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人名申无骄,字子骄,年十五岁。”头一回听人起的名字都这般张牙舞爪的,子贡听曾参报出这大声嚷嚷的公子名姓心中道。他知道这必是个假名,可又假不到哪去。

  “他说是南阳那里申公的远房亲戚。的确拿有申公族人的证明谱蹀,方才他来报名入学,说派人带来三头肥猪做入学的束脩,喏就在那。”曾参指了一下,那几头木笼车中的猪很善解人意的嚎了几声,站在旁边的是几个驾车和打杂的彪形大汉。

  “令尹子西在楚国公族,也叫公子申,这么说来,这姑娘随便改的名字倒也符合,编造到南阳申公家族关系上,应该也是她为了掩盖和子西渊源的正常之举,这便无疑了。”子贡心道。

  “然后他说既然他给了三头猪做束脩,那么他要的老师,得由他指名道姓来教,我气不过,看不惯他这恃富而骄的样子,就说像你这样的德性,得先让我教教你怎么做人说话,过了几年再想见其他师兄和夫子。然后他就开始大吼大叫。”曾参犹愤愤不平的说。

  “嚯!我认识你!”那少年凤眼一竖,指着子贡道,子贡刚才看了确认是那个叫楚无骄现在化名申无骄的女孩,立刻就后悔自己好奇活该要命,非要从这声音确认一下。这下好,逃也逃不掉了。

  “原来是子贡认识的人,怪不得,也是有钱人啊!”宰我又在旁边没心没肺的说风凉话。

  “他……他欠我钱呢!”那少年也不提郢都的事,这才让子贡心中稍安。

  “如果交了几头猪当学费就如此嚣张跋扈,那封地给孔门的君王、令尹又该如何?”子贡故作镇定的呵斥道。明里是呵斥申无骄,背里是告诉她:“学着点你老爹!”

  “你一个富贵人家公子,到鲁阳来的士人,可都是条件艰苦同住一室,共用一排床铺,你骄生惯养能住的惯吗?”子贡继续说道,其实是说这里条件简陋,他一个女儿真身,不太方便。

  “这还用你多虑!我早包下了学馆边一个农家的院子!我这样的……才不跟他们住一起……”申无骄其实本意是我这样的女子才不能跟他们住一起,但迟疑下不便说出自己女儿身份,倒被众人以为他是骄傲看不起众人了。

  周围的士人发出一大片嘘声来表达自己的愤慨。

  “哼,又是无骄又是子骄,果然人如其名恃富而骄啊!”旁边一些看不惯的也冷言冷语说道。“孔门收些这样的弟子,以此德行如何能辅佐君王和执政!”

  “你管我啊!你们到底是招学生还是审犯人啊!”申无骄再次发飙了。惹来一阵嘘声。

  “嘘什么嘘!有钱你们也包啊!”申无骄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恶劣言行。

  “申公子,这里求学的公子王孙也并非仅你一人,有的身份也更加高贵,但既然有志入孔门求学,夫子也说过有教无类,所以大家在鲁阳身份平等,你如果再仗自己的身份地位而言行恶劣。莫说孔门按照规矩允了你入学,你觉得其他同窗能忍受得了你吗?”子贡说道。

  “受不了我的话他们可以走啊!”申无骄继续惯性的飙道,片刻突然好像醒悟到什么,一下声音降低,态度恭顺:“哦,是我错了!”这态度转变倒不是善于伪装假装出来的,而是一个心思简单,习惯性如此不顾他人感受,但忽然意识到自己出错后的正常举动。

  众人见申无骄倒是一个知错愿改的人,因此刚才对他的不满,立刻减去几分。觉他容貌姣好,虽是个公子,但未脱孩童稚气天真,故而好感稍增。

  “孔门的课程,自有一定安排,曾参刚才所说,自然是气话,这两天我们会公布出来课程安排,六艺各科,都有安排,各位可以根据需要到曾参和子夏这里报名。但以后既然身在鲁阳,求学孔门,就要守这里的规则,不然,哪怕退还各位的束脩,也要把不肖子弟逐出孔门。”子贡说道,这算是许可了申无骄的入学,但也对他定下了规矩。

  “听明白了吗?懂怎么做了吗?”子贡依然一副板着脸的样子问道。

  “噢懂了!”申无骄摁下自己的火爆脾气,低眉顺眼柔声答应道。

  “好了好了,各位散了,该报名的报名,该入学的入学。”子贡挥手让大家散去,和冉雍等人回到堂内继续讨论。

  “你怎不去?”宰我盯着子贡,看到子贡没有离开的意思,饶有八卦趣味的说。

  “我,我欠他的钱,这会要还给他。”子贡心虚的说。

  “不知道名字,居然欠下了钱。”宰我也呵呵一声,踱着慢步挤眉弄眼离开了。

  “你到底叫什么名字?申无骄,楚无骄?”子贡看众人离开,找一个偏僻角落,只差要揪着申无骄的耳朵逼问。

  “公子!”那几位彪形大汉远远看到以为子贡要对申无骄不利,欲上前去。

  “忙你们的去!赶紧找个僻静地方,把猪给我杀了,好好腌制一番!”申无骄赶忙呵斥也支使他们离开。

  “楚无骄是我本名啊!是我娘给我起的,你也知道,女孩子家,什么名字的,家人也不管。我生在郢都被吴国攻破的时候,也算是铭记楚国教训为人不可骄傲招致灾难。不过在这你也知道我易了装,就叫我申无骄吧!”申无骄一边玩弄手中的树叶子,一边百无聊赖的说道。

  “知道你娘给你起名的用意,你还这么霸道不讲道理?”子贡斥道。

  “我又不当圣贤,需要懂什么大道理!”申无骄胡搅蛮缠道。“我是女子,就像夫子说的,唯女子和与小人……”

  “我问你和巫先生到底什么关系?”子贡打断她的喋喋不休继续问道。

  “什么巫先生?”申无骄的眼神充满问号。子贡看她的眼神不像是装的。

  看来那位巫先生的客人,我还得继续耐心的等。子贡心里自言自语道。

  “算了,我走了,入了孔门记得给我懂些规矩,对你自己也有好处。”子贡挥了挥手让申无骄离开,自己也负手而去,往方才议事的屋内走去。

  “对了,我告诉你一件事。”申无骄叫住了子贡。

  “还有什么事?”子贡希望尽力和这个麻烦保持距离,毕竟如果出了什么岔子,他相信子西会让他很麻烦。

  “其实说服子西……大人的事情上,我什么忙也没帮上,我当时就是想……让你帮我在鲁阳求学提供便利。”申无骄迟疑了会,倒豆子一样说了出实情。

  子贡早能料到她纵然是子西的女儿,也断然不可能帮他在子西那边劝说。除非是小老婆吹枕边风还有两分机会。所以他在郢都压根没相信过她的忽悠。

  然而直到现在,子贡也没有意识到那位叫越萝的神秘美妇在得封鲁阳中所起的作用,他甚至都有些忘记这段事了。

  “说完了?”子贡问了一声。“说完的话那我要走了。”

  “真没劲!”申无骄看着子贡的背影跺着脚道。

  ……

  “怎么样?这学生,你要吗?你若不要到时我可就要收了啊?”看到子贡走了进来,其他人面容如常仿佛从没发生什么事情,只有宰我对着子贡一阵不怀好意的笑。“我觉得这申无骄伶牙俐齿,是我理想中的学生。再说,你家有悍妇已够你消受,为避免你回家受虐待,我只好勉为其难了……”宰我搓手故作愁苦踌躇状,却难掩调教女学生的跃跃欲试之情。

  “你想收他当你的得意门徒倒也无妨,只要你不怕麻烦。我老婆怎么样是我自家事,别拿替我着想当理由!”子贡白了他一眼,掩饰内心窘状,看来他惧内的名声已经传扬出去。

  “其他倒不麻烦,就是……年龄上不大好。”宰我踟蹰道。

  “年龄怎么了?”子贡问了一句。心想这师徒关系怎么还和年龄有关?

  “你想,你我都已过三十,申无骄才十五啊!这样的年龄差距,实在让人有些不好意思……”宰我悄悄和子贡耳语罢,子贡才发觉他说的和自己说的不是一回事:原来宰我这小子早已看透申无骄是女扮男装!但想法也忒龌龊了些!

  宰我看着子贡,眼睛闪烁,一副“我会替你保守秘密”的神情。

  子贡无奈只得回他一个白眼,心想自己这样有口莫辩,还不如不辩,看来需不需要把家中尊神接来鲁阳避嫌?

  事实上,在很多年之后,直到申无骄在经历了那场人生的大变故之后,毫无心理准备之中接管了那个庞大的秘密组织的下午,她也无法释怀她对那个人的感情。那是一个及笄之年的女子,懵懂的连自己都尚未发觉的情愫,可它注定如白马般绝尘而去。

  其实,如果说郢都初相见,楚无骄是这般懵懂只是单纯的欣赏憧憬子贡之才之貌的话,那此后在鲁阳的相处,则是那份欣赏憧憬之情变化之后,一个女子慌乱的隐藏内心秘密之举。

  从她走出郢都,由楚无骄化名申无骄那一刻,她的宿命就注定和秘密结伴。在后来的历史记载中,鲁阳的头一个十年,孔门弟子中从来没有一个女子,从来没有这样一个女子。而后世鲁阳和帝国的谍报机构及成员,被非公开的以一个与她名字有关的代号相称,或许可以是视为对她的纪念——然而,这亦是多年之后的后话了。

  的确,在那样的时代,一位女学生破天荒的出现在男人成堆的地方,而且还是鲁阳,这确实是一件难以让人接受的事情。纵然天马行空不循常规如子贡,也知道它的破坏性因而无比谨慎,宰我却兴奋于这一事件的颠覆和疯狂。

  与此同时,郢都令尹子西写给子贡的密函也在夜色中传递,这一次,非关军国大计,十天后子贡拆开竹筒,看到密函中词语模糊。子贡看罢,知道子西的目。因此在回信中他以同样模糊隐晦的内容答复了子西:“有申无骄者,说是申公同族但又语焉不详,初来甚是倨傲,恃富而骄独据一室,从学至今已变得恭谨,友爱同窗,射御这样的技艺都已不弱旁人……”

  看来子贡的这一封回信,是收到了效果,子西也不再询问什么,只说待政事不繁的时候,他会到鲁阳来看一看。且后来从郢都再寄来给子贡的竹函,不具姓名,打开也无其他内容,内里只另以火漆封上一封帛书,漆封上写着申无骄收。

  而申无骄也偶尔会把需要寄到郢都的信,转到子贡处,以子贡外寄的名义,让鲁阳去往郢都的使者送给子西。

  子西没有大发雷霆或派人把申无骄揪走,而只以频繁的信函往来,看来子西对他的女儿楚无骄私自外出,是怀着生气却又小心翼翼的态度,让子贡都觉得如此真难为了这慈父和一国令尹的子西大人。

  子贡这样不明不白的当着信使,却还受着宰我的幸灾乐祸,实在是有些委屈和无奈,以及一丝无名隐忧与疑虑。

  一切似是而非或者好像从未萌发的苗头征兆,就像这一年初冬的这一场雪,将鲁阳大地上的一切掩盖了。现在楚无骄也要隐藏身份化名做申无骄。

  而这座鲁阳,必然还有另外一个人甚至更多的人如申无骄一样隐藏着身份,那其中有子贡寻而不得的人,他会在哪里?子贡的眼神依然审慎的在鲁阳诸新弟子中观察,一场鲁阳成立以来的盛大事件就要上演了,却不知那个人是否会登场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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